從青芒山落到自家門跟前。
顧長夏見到兩道靚麗的身影,正穿過半坡皚皚瓊枝的灌木,到了大師兄的望月居側門。
她們敲了敲門,來應門的元亮放了她們進去。
兩人站在門口,頗為羞澀地轉臉整理了衣衫才進去。
看背影,這兩人應該是慕雲朝和曲千橋,估計是去探望受傷的大師兄。
“哼!氣死人了。”
身後女子氣咻咻的聲音。
顧長夏回頭,見到在雪地跺腳的宮雪蕊。
她手中提著個小綢布包,一身紅衣勝火,美而媚的臉上怒火與嬌羞各半。
神態甚為可愛。
她羞惱地盯著手中的小綢布包,這份禮與前麵二位那相比,的確天地之差,單論包裝綢布的華麗程度都略差一等。
估計覺得送不出手。
“你大師兄要被彆的女人搶走了,你還在這發呆?”宮雪蕊跺跺腳,飛身走了。
她披風上全是雪花,估計在這藏了有一陣子了,卻遲遲不敢去看望大師兄。
畢竟是做過‘癡漢’的人,估計也就這點膽子。
“不進屋喝杯茶!”顧長夏招呼。
紅衣的身影在遠方去的飛快,從寒風中飛來話語。“我要下山買更貴的寶貝,誰還沒錢了似的!”
她還真朝著下山的方向飛。
顧長夏猜測,她就算搬來一座寶山,應該也沒辦法邁出去敲門那一步。
畢竟…是癡漢啊!
搖搖頭,開門進屋。
先給自己的膝蓋上了活血的藥,隨後再運功一周天。
雙腿的麻木疼痛就基本消除了。
柯小元這會兒拎著飯菜盒子進屋,身後還跟青羽,他是替師尊來給她送活血化瘀的藥膏來的。
這藥膏一看就是頂級的活血化瘀膏。師尊這真的,很寵了。
謝過青羽後,跟柯小元一起吃過飯。
門外邊聽到女子的說話聲。
“季師兄他怎麼能這樣,竟讓一個小童子給我們上茶,自己躲在練功室不見人。”
這有些冷傲語氣的應該是曲千橋。
慕雲朝立即替表哥解釋。“表哥畢竟引動了鳳凰真身異象,應當受傷極重,他不來迎接我們,或許是出於無奈。”
“是嗎?他從蒼龍台離開之時,我見他神色如常。”
慕雲朝柔情輕笑。“這你可能不知,表哥那人,極愛麵子。”
“……”
兩人的聲音很快掩蓋在風雪中,去的遠了。
顧長夏想起這事,作為師妹,此時不能不去關懷一下大師兄,這是基本禮節。她對收餐盤的柯小元說,讓他幫忙去送份禮。
柯小元卻笑嘻嘻地搖頭。“長夏師姐,這種事,還是你親自去比較好啊。”
說完,拎著食盒跑得飛快。
顧長夏心想這小子倒是知道躲懶了。
她回屋收拾收拾,開門,今晚風雪甚是喧囂。
迎麵雪花狂湧,差點睜不開眼。
拉上兜帽擋了擋,顧長夏念及女主也受傷了。
她駕起飛車雲,先去了逢仙居。
到了門口,發現院子門虛掩,風雪簌簌地從門縫斜鑽進去,裡麵篤篤篤的聲音傳了出來。
顧長夏猶豫了一下,敲了敲門。
“誰呀?”女主軟糯的聲音傳來。
“是我!”顧長夏聲音念得大了點。
“誰?你進來就好,我沒關門。”女主的聲音,聽出來是元氣滿滿,甚至還憋著氣的模樣。
顧長夏進院子,就發現樹叢下蹲著個小姑娘。
她手中一根粗木棍,正在用靈力吭哧吭哧賣力地掘地。
顧長夏盯緊看了兩眼,才確定這就是女主傅靈姝。
有點搞不懂她在這裡大晚上挖什麼地,要種什麼靈植還是…可為何用木棍掘地?
可能這是劍修的一種新型修煉方法?
衝這掘地的狠勁兒,女主應該身體沒什麼大礙,焚情尊者已經給她調理好了。
“顧…顧師姐!啊,我以為…顧師姐,快進屋。”
女主總算看到她了,驚慌失措地丟了木棍,然後背轉身,抓了抓頭發。
就趕緊將她迎進屋。
兩人喝了一杯茶,顧長夏留下禮,出門。
女主在院子門很站了站。
顧長夏在對麵望月居正門落下身,回身看時,女主在門廊燈影下,萌軟的小臉,大眼睛閃亮如星,她展顏露出了一個分外甜美的笑容來,貝殼般的牙齒甚為可愛。
剛剛在她家,她一直有點局促的樣子。
這會兒估計才回過勁來。
顧長夏衝她笑了笑,回身敲門。聽前麵兩位大師兄的‘紅粉知己’所言,大師兄還在調息休養,她在門口問一聲元亮就好,送了禮就回去。
這種禮節性的問候,想來女主應該能夠理解。
“誰呀?”元亮清亮的聲音傳來。
“是我,我來看看大師兄。”顧長夏湊門口說了一聲。
門很快應聲開了。
“哎呀,長夏師姐,我的天呀!”元亮見到她來,也不迎客,也不給顧長夏說話的機會,他翻轉身就朝屋子裡跑。
很快內院傳來他堪稱嘹亮的聲音。
“季師兄!季師兄,長夏師姐來看你的來了。”
那個方向,按照屋子格局,應該是練功室。
顧長夏趕忙進院子,在內院門前說道。
“大師兄,你若是在調息休養,不必起身,我…”
剛想說問一聲好,就走。
內院門被打開,大師兄還在整理衣襟的手放下去。
“無妨,我已經調息一周天,傷好了…不少。”
雖然這麼說,他的麵色仍舊比平日要蒼白幾分。
顧長夏有點過意不去。
“你身體還沒好,要不先去休息,不必費神管我,我…”這就走三個字沒能說出來。
大師兄比了個請的姿勢,走在前麵。
看背影甚是堅持。
元亮那小家夥,咚咚咚的腳步,背影和晃動的頭發似乎在閃閃發光,他高興地跑出小廚房,應該去燒水泡茶去了。
這勁兒跟柯小元有點相似,都元氣滿滿的。
顧長夏隨著前麵青衣的俊美青年,兩人穿過長廊,來到暖廳。
兩人落座後,元亮已經手腳麻利地拖著茶盤過來。
隨後笑眯眯地看兩人一眼,高興地出門去了。
這小子,有點元氣過頭了吧。
“三師妹。”
顧長夏從元亮那兒拉回視線,就見大師兄遞過來一盒青玉盒子的活血化淤膏。
這個跟師尊給她的一樣的,都屬頂級藥品。
“師尊已經給了我一盒,用上以後膝蓋已經不疼了。”
大師兄見此點點頭,修長手指如玉,還是推了藥膏到她跟前。
“大師兄,我看你麵色蒼白,要不然去休息?”
顧長夏仍舊如此提議。
大師兄黑亮視線望了她一眼,抬手給她倒茶。
顧長夏便想那跟他喝一杯茶後,再提議離開。
結果大師兄喝了一口茶,就坐到琴旁,琴聲如春日潺潺之水,從他指間流瀉而出。
顧長夏把這個理解為音樂家對音樂的癡迷,一刻也離不開。
她特意感受了一下,大師兄這次沒有作到用上靈潤。她便慢慢地喝茶,打算聽他一曲彈完,就起身告辭。
大師兄今日的琴音與往日有些又有些不同,分外的溫情脈脈,含情似水。
側臉被柔亮光線雕琢,隻覺光亮至美,如玉石般溫潤。
偶爾視線飛過來一眼,也是轉盼多情,十分迷人。
顧長夏心想。還好是她,要是剛剛那兩個妹子,此琴此景一來,此生哪還能惦記其他人。
她猜測。
剛剛大師兄閉門不見二女,應該是在避嫌。
書中,大師兄對女主就是忠貞不二,很懂得避嫌其他妹子。
不過她這個三師妹,他也應該避避嫌才對的。
等一曲完了,顧長夏將一個小小白玉盒子裝著的安魂丸推過去給大師兄。
“大師兄覺得疼痛時,點上這枚安魂丸便可緩解。若實在難受,可…去找宗門醫修,施以針灸之術調理。”
這送出去的可是一枚中品安魂丸。
她那小哥哥,她都沒舍得給他亂用。
大師兄一路幫助她良多,而且十分體貼,沒有拆穿她一路追蹤。
這份溫柔照顧之情,顧長夏心底十分感激,所以才舍得拿這靈藥,給他‘浪費’…
實際上,大師兄這點傷,應該用不上這種安魂丸。
隨後,她便告辭離開。
等她到屋子門口,回身看去,大師兄才緩緩關了側門。
柔亮的光線擋在門口,東邊的屋子在雪景下一片朦膿黑影。
顧長夏推門進屋。
元亮看著昏黃燈光下,笑容淺淡的季師兄,他開心地道。
“季師兄,長夏師姐來看你了。”
“嗯。”
“不過。長夏師姐先去了對麵逢仙居看過傅師姐後,再來的這裡。”
“……嗯。”
俊美青年麵色微微僵了僵,又暖意融融一笑,衣袖翻飛間,背影愉快地進屋去了。
“哎呀,季師兄。金鐘城那位南師兄,去看長夏師姐去了!”
側門關上,元亮的叫聲很大。
季遠塵捏著存放著安魂丸的玉盒的手指不由微微一緊,他飛身上了屋簷。
果然見到一角發帶在風燈下一蕩,進得白晶樓去了。
風雪嗚嗚呼嘯,山中掛滿冰柱的枝條在夜色下咯吱撞出玲瓏響聲,偶爾撲簌簌冰柱子掉落雪地聲音響起一片。
朦膿燈光中,小小的白晶樓,宛如雪白世界中一枚淺黃暖玉,寧靜安然美好。
大約過了一盞茶功夫,院子門打開,兩道人影被燈光拉長,如交頸鴛鴦,掩映在雪地裡。
“風雪甚大,天氣寒冷,你腿傷未好,不必送我了,回去吧。”
“南師兄,今天這事真的很對不住。”
“無妨。這事本是我疏忽,怎能怪你,應該由我道歉才對。”
女子清淺地笑起來。“南師兄,咱們不要怪來怪去的了。風越來越大,你快回去,我站著看你過了山坳再關門。”
“嗯。”
“對了,明日開始,我能繼續去南師兄那兒修習針灸之術嗎?”
“隻要長夏師妹願意來,我自然歡迎之至。”
“那我明晚開始,繼續來找南師兄學習。南師兄,慢走。”
“你快回去,不必送我。”
兩人幾句話,甚是溫柔含情。
雪夜下,纖柔嬌美的身影,繡鞋踏著尺厚大雪,默默站在風雪中,直到男子的身影,在遠處山坳微微回身告彆,融入漆黑夜色中。
雪地中的女子才微微轉身,側臉在昏黃的風燈下,似有些迷茫,也有些溫柔,終究淺淡一笑,回身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