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在原書之中,似乎沒什麼筆墨描述,他後來與眾大佬一起,在容飛度和蘭雁仙子的‘靈藥’作用下,儘數被屠戮。
死都死在一堆人的數字之中,毫無存在感。
顧長夏看了一眼天色,此時已經快要接近黎明。
衛靖作為衛家家主,何至於深夜趕路進城。祈禳大典尚還在半月後,他為何如此著急趕路。
衛安寧似明白她的想法,冷哼一聲。
“自我五歲開始,他便從不在白日裡見人。”
又諷刺之色極濃地冷笑。“娘離開家門那一日,他因日光太刺眼……而沒送娘出門,嗬!”
黑暗中,他目光極為專注的掃視她的臉頰。
顧長夏自然知道,原主的模樣跟原主娘一個模子塑出來的,都是絕美女子。
他應當是通過這張臉,懷念起幼年見過的原主娘的模樣。
眼淚水唰地就落下來,在夜色下滴滴晶瑩。
衛安寧背轉身去,好一陣,才回轉過身來。
他麵色看著寧靜,目中的仇恨之色卻更濃了。
“他這回過來,竟還帶著他那新夫人,和我那素未謀麵的庶妹,一家子其樂融融…嗬!”
仿似無意義的從喉間發出的嗬的聲音,似懶得提那些人。
出神了一會,他側臉打量著她模樣。
“我不明白,娘那麼好,他怎舍得如此待她…”
他垂下臉頰,悲哀之色將他籠罩,不願意再說下去了。
顧長夏不覺握住他的手。
衛安寧一丁點不領情,恨恨攥她的手,攥得生疼。
“那人就那麼好,你就那麼喜歡他?”
質問的語氣,冰冷極了。
這個他指的肯定是大師兄…
這讓她怎麼答呢。顧長夏抓抓他手,沒做聲。
衛安寧冷哼一聲。“他若哪天對不起你,我一定殺了他!”
這話說得極為堅持。
估計他的確會做得出這種事。畢竟,原書之中為了妹妹,他不惜堵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殺容飛度報仇。
這小子…唉。
顧長夏攥攥他手。“你把我捏疼了!”
衛安寧被她氣得不行,畢竟他在這邊這麼煽情,她來這麼不疼不癢的一句話。
氣過之後,不覺兄長般深深一歎。
大概覺得做哥哥真的很累的感覺!
兩人默坐了一陣,天空氣流激烈,風雲狂湧,隨著一聲悶雷。
劈裡啪啦的雨點落下來,沒一會就打濕了兩人的臉頰,衣服也星星點點全是雨。
“回去吧。”
衛安寧站起身,手還是緊緊攥住她的。
通過傳遞著體溫的手,他那孤苦無依的心情,似能有所依靠,因而麵色漸漸變得溫柔了許多。
雨水嘩啦啦嚇得很大,兩人走得卻很慢。
到了半路。
忽然從身後匆匆飛身上來兩人。
兩人飛向前麵,又颯然停下來,轉身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
視線尤其在兩人握住的手流轉一瞬。
慕雲朝驚駭之色過後,一種濃重的哀怨之色籠罩了她,她捂住嘴,如一隻悲傷的燕子,飛入雨幕之中,衝上了山。
冷淩州一臉一言難儘的表情,盯著他的好兄弟衛安寧看了兩眼。
隨即到底什麼也沒說,飛身上山去了。
也不知這兩人想了一出什麼大戲。
顧長夏略無語。這會兒,她要鬆開衛安寧的手,他還不讓。
就這麼牽著手,進入澤蘭山莊。
轉過前庭,東苑那邊燈火亮起了許多盞。
大師兄的院子正好對著曲廊這兒,花木深深掩映,暴雨如瀑,又是如此暗夜,曲廊的燈十分黯淡,本來視線不甚佳。
然而位於二樓窗口,那打開的窗扇前,雖然影子一閃便似躲開了。
但是從衛安寧冷哼的一聲,顧長夏還是知道。
那從窗邊躲開的是大師兄。
師尊大半夜的,還在院子裡散心呢,見到兄妹二人,又抬頭看了看大師兄窗口所在方向。
乾咳一聲。
“如此暴雨,還不快回去歇著。”
衛安寧拉著她行了一禮,笑容爬上臉頰,從中庭到西苑,他都死攥住她手不放。
身後也不知黏著多少道視線,隨著他們進入月洞門,才消失。
落楓尊者見兩個小的離開了,才對藏在暗處的季容冷哼了一聲。
“寧兒這兩個孩子的事,你記得要保密。否則,寧兒半夜來尋你報仇,彆怪我沒提醒過你。”
季容:“……”
這兩個孩子那麼相似的一雙眼睛,塵兒若非眼瞎,應不至於看不出他們是兄妹。
不過看塵兒微酸的麵容,隻怕真沒看出來。
若非寧兒遺願,那衛靖也實在可惱。他這做三叔的,也不會不提醒這孩子一句。
這飛醋,真是白吃了。
半月時間眨眼過去。
這半月,顧長夏沒少抓著大師兄織雲。
他都十分平靜,竟沒問她那晚被衛安寧拉著手回來的事。
那顧長夏便也沒放在心上。萬一問起來,真不好說,原主娘的遺願,她是不好違背的。
很快到了祈禳大典之日。
因小聖女叮囑二人,到了那日,一定要穿本地貴族服飾裝扮,到時才方便她傳遞祭祀之血。
那祭祀之血竟然不能脫離那日月殿,否則不生效。
所以隻能在典禮當晚,悄悄接觸。
雖然扶月保證那是她的地盤,一切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顧長夏心底還總是有些擔憂,畢竟攸關性命。
因而,她特意請了當地的一名女子,給她做了個貴族女子的翠羽眉眼,紅蕊花鈿的麵妝,發髻也如當地女子,頭頂一個小髻插上一支鮮紅的羽毛,辮發散開在身後。
辮發上還綴了一些輕柔的紅色小羽毛和亮閃閃的寶珠。
穿上深紅的裙子,右臂隻有薄透的一層輕紗。
臂釧剛好戴上當年衛安寧送給她的,十分合適這一身。
如此裝扮好了後,給她梳發的婦人看著鏡子忍不住輕歎。
如雪肌膚,襯著略顯妖冶妝容,清純容顏籠罩冶豔。
卻一丁點也不顯得妖,反倒隻覺濃紅淒美,或許唇形微微向下抿起總是帶著些易碎感,即便如此盛開,也有一種楚楚可憐之態,反而如此被濃紅籠罩,更凸顯了這份脆弱感。
她這麼裝扮著去到前廳時,師尊眼圈驀地就紅了,偏開臉都不忍看她。
估計原主娘當年應也這麼裝扮過,把師尊的愁緒給勾起來了。
整個廳內,除了她這麼穿著,其他人都穿的本來服飾,竟沒人願意入鄉隨俗。
這也無妨,修真界的修士本來就心高氣傲。
但是大師兄……他怎麼會也不裝扮起來。
顧長夏不覺得微微皺眉,心底微冷。
她一個人去內殿與小聖女見麵,倒也並非做不到。
隻是,她原本以為,大師兄會為她…
雖然心底失望,但她到底什麼也沒說。
視線對上一瞬,她就微微撇開。
“人都到齊了,出發吧。”師尊此時出聲。
顧長夏隨著他老人家身側,跟著出門。
有師尊在,她不需要自己騰雲,一縷玄妙靈氣將她鎖定,她便輕鬆跟在他老人家身側。
眾人飛如流星,很快便落到城門之下。
因師尊他們幾大尊者氣勢如山似海,城門的修士根本不敢查驗,便開城門讓眾人過去了。
之後,便有幾名白衣的男子恭敬來向前引路。
眾人飛身在高空之中,已完全超出了城牆的高度,當然也沒人敢說什麼。
寶羲城今晚異常熱鬨,從上往下看,到處都是是人流,和伴隨人流在風中流動的煙火。
隨著鼎沸人聲,一路飛越而過。
很快落到宮殿之前。
到了這裡,便是師尊他們也不拿大,落到地麵,隨著白衣侍者的接引,一路朝內而去。
穿過不知道幾重宮苑,終於在靠近皇宮東側的一處異常高大宏偉的穹頂建築麵前停下來。
這雪白的建築圓形尖頂,巨大的廊柱似直衝雲際。
站在它身前,人會顯得無比渺小。
繞過一重又一重牆柱,進入其內的觀賞台。
似有什麼空間之法,本來宏大的建築又被擴充了數倍。
中心的圓形紅藍顏色一環又一環繪製的舞台之外,便是一圈又一圈看台。
此時看台人海似汪洋一般,在各處火把布置的明亮暈紅的大殿之中就坐。
雖是如此盛大而莊嚴的祈禳大典,但竟然並不顯得十分肅穆,坐於看台之上的人都在交頭接耳,時有細細的笑聲一浪一浪地傳來,氛圍顯得比較活潑。
師尊作為尊者,被引到北麵尊位就坐。
不過百裡國似乎以東為尊位,故而,皇宮貴族都坐於東側,此時那國主和此次祈禳的中心人物三皇子扶浦還並未到場。
修真界各大佬,倒似乎已經快要到齊。
其中三大宗尊者便來了七八位,四大家族悉數到場了,中小宗門不少離虛以上修為的強者也很多人前來觀禮。
顧長夏自然挨著師尊就坐了,衛安寧本要坐他旁邊,不妨大師兄忽然插足。
安穩地落座在她身旁。
他一坐下來,袖子狀似被風吹起,翻卷著落在她這邊的扶手,蓋住了她的手。
“我將衣衫穿在了裡側,三師妹。”
大師兄神識過來的語氣,似有些小心翼翼。
隨即安靜的眼神看過來。
顧長夏斜眼掃過他臉頰。即便穿了那衣衫又如何,這裡的貴族男子眉眼都要翠羽裝飾,額帶花鈿。
大師兄忽然靈潤微動,一抹妖冶的翠色從他眉眼微微露出,額角方形的花鈿殷紅閃爍。
原來他用了障眼法。
顧長夏:“……”她微冷的心漸漸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