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忽然微亮,迷幻的樂聲鋪天蓋地席卷。
顧長夏隻覺場中原本似乎在‘劃水’的扶浦,又開始異常熱烈的舞動起來。
那些圖騰般的麵具臉,隨著他們的舞動殘影紛亂散落。
雖然時刻變換,但是一張張麵容殘影重疊,已漸漸有了那壁畫之中的雛形。
灰黑色的雲朵果然在捕捉著什麼。
她是通過儲物戒之中微熱的那朵仙宮所賜白雲,其上牛毛大的兩顆銀針之一發覺那捕捉的氣息。
仿佛這些灰黑色雲朵,通過銀針與那朵白雲聯係在了一起。
亦或者說,那些灰黑色雲朵是白雲放出的‘爪牙’,或者幫手。
雖不知在抓捕什麼無形之力。
但她此時再麵對原始而恐怖張力十足的舞台時,撬動她靈魂的深深陰寒氣息似乎一掃而空。
此時,她也成了一個平靜而獵奇的觀舞者。
接下來又來了。
扶浦那張俊美而壓抑的臉,忽然彙聚在眾臉譜之中,衝北側看台,如猛地跳起的心臟般,鼓蕩中衝到跟前。
看台的女修們驚聲尖叫,是極度愉悅激動的被男神親近的驚叫聲。
她們紛紛向一旁看去。
顧長夏也偏臉。扶浦那張冷白染上一抹鮮紅色彩,深藍羽毛裝飾的眼睛的一張臉,出現在了她臉側。
他的眼神一掃之前的冰冷,灼熱如同要將人融化,妖冶地注視她一瞬。
無情的捕食者的眼神,令人心驚的同時,竟會對他生出絲絲留戀之意。
一眼掠過之後,扶浦展開雙臂,如浪濤般退走。
許多女修經不起勾引,紛紛站起身朝前不自由自主地伸手去抓。
隻這麼一瞬間,此人不知勾走多少芳心。
她都有一些心緒起伏,視線莫名追隨這身影。
但覺右手一熱。
大師兄翠羽裝飾的眉眼,清冷地注目過來,尤其在她唇間輕輕掠過,便手指用力攥了攥她的手心。
顧長夏抿唇。
扶浦飛走的深紅身影落入人群之中,下一刻他忽然自黑暗之中微微轉身銳利瞥一眼過來。
那眼神如刀鋒直劈向了她的方向。
當時她忍不住往後看了一眼,後麵的女修異彩連連,滿臉暈紅之色。
顧長夏回頭,扶浦已經轉身過去。
舞樂忽然一蕩消失,四處猛地全都黑暗下來。
眨眼一瞬,高空中燭火轟然照亮夜色。
幾十道紅衣身影已然飛升到高空。
這麼多人中,顧長夏一眼又見到了那扶浦。
隻因此人目光似又直劈而下,仿佛在注目著她,或者彆的被她勾引的這個方向的女子。
那眼神冶豔危險,似穿透進她的心臟之中。
猛地,她竟真的聽到一陣心跳聲傳來,那心跳仿佛與她的心跳同頻,在砰砰跳動。
扶浦在高空之中總是冰冷的臉,消失在黑暗前,竟露出一抹如雪蓮晃動般的笑意。
許多女修夢幻般的驚叫著,顧長夏見到很多人捧起了臉。
扶浦那一抹動人心魄的笑意,很多人應該都見到了。
火光寥落幾盞亮起在牆壁上,高空紅衣身影消失,大殿之中的司巫也消失了蹤跡。
整個大殿安靜異常,帶著一種極致熱鬨過後的深深寂寥感。
那心跳聲在如此詭異的安靜之中,竟仍舊清晰。
顧長夏忍不住循著聲響,很快找到儲物戒的白色雲朵之上。
灰黑色的雲朵此時竟然悉數返回,一顆顆疊加在那牛毛銀針之上,它們鼓蕩著鼓蕩著,忽然輕盈消散。
一根猩紅的血絲,一端似乎連著虛空,一端拴在銀針之上。
銀針仿若刺破血絲的血管,一滴猩紅鮮血滑落。
奇異的現象出現了,那被玉盒裝起的藍色熏華草,它竟然飛身出來,輕盈接下這一滴血。
隨即血霧輕輕彌漫,它輕盈轉動四十九圈後,但覺花瓣上的淺紅經絡輕盈流動,整朵花靈潤顫動,竟還有祥雲繚繞在四周。
忽然花朵猛地一轉,化成一滴深紅和深藍對半的液滴。
顧長夏吃驚地微張著嘴,這變化太快她反應不及。
誰知那液滴倏忽之中,衝入她嘴中。
她恍惚了一瞬,隻覺靈台恍如被什麼蕩開,識海之中仙光璀璨,鐺鐺聲響。
還未來得及回味這玄妙滋味,那仙光和仙樂都消散了。
她趕緊內視丹田,那顆牛毛銀針已經不在,可怕的灰黑色的力量正在被一紅一藍兩種力量吞噬,很快被儘數吞服消失了一乾二淨,恢複了其內清明。
顧長夏再看戒指,潔白雲朵之中,已然多了一顆牛毛銀針。
她盯著其中纏著血絲那根銀針,聽著其上傳來的砰砰心跳,一時陷入思索。
漆黑的內殿之中,渾身疲憊,麵色蒼白的青年軟在椅子上。
“血魂引如何了?”聲音嘶啞,恍如寒鴉。
“已然為九針玄體刻印在魂靈之中。”黑暗中有人恭謹地答。
“拿來我看看。”嘶啞的聲音,帶著無儘的疲憊。
燈影亮起,黑衣身影托起裝有粉色三生花之花的玉盤,呈送至他主人跟前。
扶浦冰冷麵色蒼白如雪,額角泌著冷汗,一雙眼幽黑似井,瞥向那兩朵並蒂三生花,見一線猩紅貫穿雙蕊,將兩朵花緊密地聯係在了一起,他疲憊而寒冷的麵色稍緩。
“吩咐下去,即刻舉行擇後儀禮。”
他揮揮手,那黑衣人便悄然退下。
屋內恢複一片粘稠的黑暗。
扶浦在暗夜中,聽著心中不同於他的淺淺心跳,麵頰露出一抹涼笑。
很快,他撐扶著坐起身來,仔細更衣。
明月殿之中,顧長夏他們此時都一片驚訝之聲,隻因國主忽然留話。
太子得天啟示,眾賓客之中有一女子乃是他今生良緣,便就在今夜,舉行百裡國古老的擇後儀禮,選出那名女子來,隨即舉行封後大典。
一時百裡國的年輕女子們都發出小小的欣喜一聲,她們之中傾慕太子扶浦者不在少數。
北側修真界看台之中甚至很多女修都懷有期待之色,不過她們也自知肯定與扶浦無緣。
畢竟百裡國為保火神血脈純淨,普通民眾都不願外娶或者外嫁,遑論更加注重血脈純淨的王室。
這扶浦的王後,自然與她們無關。
故而幾位尊者便提議,此事與修真界人士無關,他們便告辭離開罷了。
誰知那國主卻搖頭,言明既是神啟,那王後可能出自明月殿中任何女子。
幾位尊者頓時不悅。
“若擇中我修真界女子,她不願嫁,則又如何?”
那國君麵色頓時有些不善,百裡國之人更是冰冷殺氣襲來。
□□位尊者修為已是此界巔峰,自然不懼小小一個百裡國,故而麵色怡然。
忽然清冷的聲音自黑暗通道中傳來。
“若是如此,我自會傾心相求,直等到她願嫁我一天為止。”
扶浦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一身白衣勝雪,俊臉雖略有些蒼白,卻仍舊尊貴清冷不凡。
許多修真界女修便想,如此絕色男子傾心相求,又有幾人能忍住不動心。
幾位尊者見他如此說話,便點點頭又坐下了。
隨即,幾名司巫在紅藍色彩環繞的舞台鋪上一張深紅華麗的毯子,其上擺上一圈法陣之後,在法陣中心堆滿了百裡國的國花雪紅蓮。
那法陣就連顧長夏都看出來是鸞鳳姻緣陣,被此陣擇中的兩人,如被三生花確定情緣,定是前生有緣,今生來聚。
不過此陣信服力極高,隻因開啟此陣,需要兩百年壽命灌注方可。
兩百年壽命對於修士來說,也是無比珍貴之物了。何況鬼氣侵擾的時代,修士的命其實大多都長不過三四百年,這還是資質不錯的人。資質差些的,根本活不過兩百年。
故而修真界沒人願意拿命來開啟這法陣。
此陣一擺出來,不少人頓時吸了一口涼氣。
就連幾大尊者都露出詫異之色,隨即看那扶浦倒也有了些佩服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