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住一支白梅,輕盈從樹林一段縱躍。
落在溪流對麵的半坡之上,她慢吞吞地踩著白皚皚的雪往上走回去。
雖明知道黑衣青年早已等在門前,她還是一步步走的很慢,每踏出一步,連瑭的臉色就會黑一分。
藏於濃密睫毛下的眼睛,幽暗光芒閃動著深深不耐之色。
那晚梅林之中的事想起來還是來氣,她故意慢吞吞走過去也氣氣他。
“你來遲了?”冷冰冰的聲音。
“師尊叫我有事。”
兩人約好,接下來每日從辰時開始,到申時末,一起修習他那套針法。
開門,一起進了院子,連塘神色冷淡地掃視了幾眼小院中的花木布置。
尤其在書房窗下那一株山茶多看了兩眼,立即諷刺眼神盯她。
“知道這山茶因何越來越稀有?”
“隻因世間癡情種子早已絕種,你遲早會砍了它。”他涼笑。
視線寒涼地從山茶拉回來。
他仿佛瞬間失去嘲諷她的興趣,立即板起臉說正事。
“藥房在哪?”
顧長夏領著他去到後院,連瑭跨過院門時,麵色竟然難得地紅了紅。
隨即冷冷盯她一眼。
“把藥房設置在後院,你簡直瘋了。”
顧長夏微微翻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
兩人進了藥房,修習那玉鏡的針法時。
都是連瑭先學一遍,隨即讓她來。
他的境界顯然還達不到玉鏡之中那人的水準,但的確比她要高明得多。
但是這小子不做人。
隻要她某個手法稍微慢半拍,或者速度過快,靈力使用略多等。
都會遭來他嘲諷之色極為濃鬱的眼神。
因為本來就做好被這小子氣死的準備,已經做好心理建設,因而能對他這種眼神視而不見。
如此一天學下來,進步微乎其微。
或者其實沒什麼進步,到了這個程度,沒有一段艱苦的磨礪,不可能在短時間得到提升。
連瑭從一開始對她紮冷眼,到最後估計眼睛累了,懶得用眼神罵她了。
到了傍晚時分,已經頗有些悲憫之態。
那神情,估計覺得靠她已經救不了他的命了。
顧長夏生怕他終止約定,那她去哪找來這麼靠譜的影像版教科書。
“這才第一天,所謂寶劍鋒從磨礪出,路還長,慢慢來。”
她忍不住安撫一句。
連瑭盯了她一眼,沒說話。隨即看看天色,便道。
“剩下半個時辰先不學了,你給我施針。”
雪天薄暮,天空被陰沉的霧氣彌漫,雪花已經又隨風落了下來。
屋外光線已經很暗了。
顧長夏點了一排燈盞,加強了屋內可視度。
隨即看向連瑭。
“接下來可能會很疼。”畢竟醫書中這次詳細提及了疼痛的程度,不比之前那些藥方對此隻字不提。
淩泉公子欽定會疼的術法,那估計疼痛程度…不可想象。
連瑭目光望向窗外,雖然麵無表情,但從他臉頰竟然看到了一種視死如歸的神色來。
顧長夏無語。這小子真愛演!
丟了一顆安魂丸到香爐,她服用清心丸時,看見連瑭用力地嗅了嗅香爐裡散出來的香氣。
“竟然是極品藥丸。”
他懷疑之色看過來。
自打鬼氣祛除,修為提升到玄丹級,她現在製藥隨便都是上品,有兩三成是極品。
因為擔心連瑭疼死,她用了極品的安魂丸。
對待客戶,自然要用心。這小子,還是得哄。
那針法她必須學到。
擺出來金針,見連瑭還坐著,顧長夏不覺皺眉。
“你該不會是要讓我隔著衣服給你施針?”
那估計會死得很快。
連瑭陰冷地瞪了她一眼,背轉身,迅速脫衣。
他算是唯一一個不害羞的人了。
這小子身材勁瘦,肢體舒展,身材還是挺不錯的。
他利落地脫去上衣,用衣衫在腰身紮了一圈,隨後轉過身來。
顧長夏看了他一眼,就極力板起臉。
她還以為他真不害羞。
結果這小子臉紅得跟前兩位讓她施針的男士不相上下。
大概安魂丸起了作用,這小子自己估計還沒察覺他臉頰紅透這事。
仿佛要證明他並不害羞,他裝著一臉怡然之態在那裡。
真是…不知道讓人說什麼好。
接下來給他施針,前方隻有二三十針,很快就過去了。
察覺這小子眉毛都沒皺一下,顧長夏還奇怪,這人忍疼能力如此厲害。
莫非神經末梢壞死了。
到後背施針時,這小子才微微冒了冷汗,麵色也不過微白,眼神仍舊怡然。
直到有一步針法,她慢了半拍。
被扭臉瞪過來很厲害一眼,青筋從他秀氣的額角冒了出來。
這回估計是真疼。
但是這點疼,應該也就一般般,也就剛好符合淩泉公子所言的微疼標準。
其中描繪詞‘哀哀欲絕’‘淚落如雨’等語,顧長夏猜測,應該是杜若仙子裝的。
這兩位前輩…真是,在一本醫書之中堂而皇之演愛情劇。
顧長夏除了無語還是無語。
她之前還擔心,連瑭跟她一樣是個怕疼的。
那要是太疼了,擔心這小子換個針灸手法比她高明的去教,不讓她醫治了。
如今看來是穩住了這小子。
施針完畢後,解除金針。連瑭不過吐了一口血而已,這血液之中有星點類似鬼氣之類的灰黑色霧氣鼓起一個微小的泡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