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修整兩三月,實則十來天後,師尊接到極西之地老友一封信,便急急忙忙出發了。
因為是清早接到的信,師尊看過信便決定立刻就走。
顧長夏得到大師兄的小童子送來消息,在門口遇到青玄,八成替師尊過來傳話。
她沒顧得上他,腳步不由自主追了出去。
師尊與大師兄此時已落在青芒山下的溪流邊。
因師尊剛巧遇到焚情尊者,故而略作停頓。兩人說到西域之友,都是認識的。那位尊者鬼氣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隻能吞丹自裁。
師尊這是要去見老友最後一麵。
焚情尊者聽後,嚴厲的麵容露出一絲悲色來。她因還要帶女主去無儘海,也是約定好的一場修行,因而去不了極西之地。
因此用拍攝鏡問候了幾句,讓師尊代為傳達。
大師兄站於溪流一側,感受到她飛身落在山腰往下的小路。
他在風雪中回身,靜目注視著她。深色發帶從他耳側飛出來,在空中上下交疊飄動。
與他隔著被白雪深深覆蓋的灌木叢,互相深望著。
焚情尊者留完話,與師尊告辭。
師尊望過來他們這邊一眼,乾咳聲中提醒,意思要出發了。
“天冷風寒你衣衫單薄,快回去吧。”
大師兄輕柔的叮囑響起在腦海。
她出門的急,確實沒披出門的厚衣裳。
但她哪兒怕冷啊。
眼見深青的身影轉過身去,要追上前方的師尊。
顧長夏顧不得此時尚有行人,提氣縱身,飛追了上去。
大師兄應是有所感應,他回身。
見到她飛撲過去。
一抹柔情攀上他清冷眉眼,他飛回兩步,張開了雙臂。
撲進他溫暖的懷抱,立即被他深色大氅深深包圍。
師尊在前方看天看地的,一副不知道說什麼好的神色。
路過的行人,也微微含笑著從他們身旁飛離。
顧長夏也有點不好意思了。
她仰起臉,大師兄羞意比她更濃,紅暈已染上臉頰。
擁抱著她的雙臂卻極緊,異常不舍。
“我很快寫信回來。”
“嗯。”
兩人也不過說了這麼一句話,便相顧無言。
師尊又在風中乾咳了一聲。大約覺得這樣摟摟抱抱的,他老人家覺得不像話。
顧長夏忍不住莞爾,視線從大師兄優美唇形輕輕掠過。
他麵頰薄紅輕染,目如柔波。
輕輕低頭,到底沒親在唇上,而是在她額角繾綣地落了一吻。
“我會儘快學成歸來,天冷,你快回去。”
鬆開懷抱前,他如此叮囑。
隨即視線流連在她周身一眼,轉身時,繞著他飄飛的雪花似也流瀉出戀戀不舍的風的形狀。
他向前喊了一聲師尊。
師尊嗯了一聲,生怕她再追過去似的,直接用上神行術,眨眼沒了蹤影。
離開前,當然還不忘罵她一句。敢趁他不在出門亂跑,要打斷她的腿。
師尊罵人的話,總是來來去去那麼幾句,沒什麼創意。
她自然不可能出宗門。
那位被鬼氣全麵侵染的尊者,比師尊也就略大幾十歲。
雖然書中師尊一直安然無恙到書尾,但如今很多事與書上都對應不上了。
她擔心蝴蝶翅膀震顫之下,師尊出個三長兩短。
因而這二三十年,她一定要好好地提升針灸之術,直達到風過無痕之境。
再從玉壺神島把百香丸的靈藥奪過來,製成百香丸,為師尊祛除鬼氣。
等解決了師尊的鬼氣之禍,很多事便可以跟師尊商量了。
回到屋門口,連瑭雙手抱著胸,一隻腳朝後踏著圍牆,冷漠地盯著她。
此時的確是辰時到了。
所以他那冷嘲的樣子,顧長夏不當回事。
她到門邊,客氣地比了個請的姿勢。
連瑭冷漠地盯她一眼,輕哼聲中,轉身進屋。
接下來,顧長夏在宗門潛心修煉,一絲不聞外物。
衛安寧和女主他們沒過多久,也被各自師尊領著去修真界各處遊曆了。
衛安寧都去的人間煙火極旺盛之地,見識人間百態,胸中才能自成符法。
女主則多數去的險峻山峰的荒野,在艱苦的環境之中淬煉心中之劍。
期間宮雪蕊回來過一次,她一身紅衣似火,氤氳的靈力之中,恍如火苗燃起的氣流,很有些神秘莫測起來。
她這些年修為進階不少了。
在宗門修習針灸之術,十年後,顧長夏總算有了長進。
到這時,略微達到了十年前連瑭的水準。
本以為接下來與這小子隻有互相琢磨那玉鏡之中的手法,一起成長。
誰知,第二天他再來教她針法時,仿佛一夜之間,他的手法就精深微妙了許多。
他如今操縱金針的手法,與玉鏡之中已差不多有七八分神韻。
再略微一琢磨,恐怕他將成為修真界五六萬年來唯一一個達到風過無痕之境的醫修。
大約她驚訝的神色沒能瞞過他。
連瑭冷笑聲中,視線嘲諷地盯著她。
那眼神意思,她想追上他,還得五百年。
顧長夏根本不生氣。連瑭越厲害越好,哪怕是鏡中那人,那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