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兩字鑽進耳中,更像是一根鋼針突然紮入血肉。
下一秒,指尖抵上胸膛,他被她推遠。
她眸光瀲灩,眼神似含著嬌嗔:“究竟什麼時候才願意接受事實,我愛過的隻是那時候的沈肆,而不是厲肆臣。”
周遭悄然安靜,唯有呼吸聲,一個細淺,一個粗重。
她的眼中儘是涼薄的諷刺。
視線交彙,厲肆臣喉結滾了又滾。
“我知道,”他出聲,極力克製著沒有讓情緒波動,“溫靳時告訴我,愛就放手。可溫池,我做不到。”
他將自己的真心捧出給她:“你愛我也好,不愛也罷,是我不能沒有你。你不愛我沒關係,我愛就夠。”
喉間晦澀難忍,他吐出剩下一句:“從前……是我一次次傷害你,讓我留在你身邊,你可以折磨我。”
溫池沒有應聲,隻看著他。
依然是那種眼神。
眸中暗色斂
去,厲肆臣啞聲換了話題:“我帶你喝粥,再不喝會涼。”
“你愛我?”淡淡的聲音。
準備抱她的動作一下頓住,他注視著她,深眸沉沉:“愛。”
“多愛?”
“唯一隻愛你。”
溫池忽的就笑了,她的手攀上了他的肩,側歪了下腦袋:“我好像要感動了,不如,你多說兩句,嗯?”
目光緊鎖她臉蛋不願移開半分,明知和方才一樣不可能是她的真心,可厲肆臣仍甘心陷入其中。
他捉住她手腕,小心翼翼如視珍寶。
克製著想擁她入懷不再分開的衝動,他堅定地訴說真心:“從不奢求你原諒,你可以不原諒我一直記得,隨時隨地翻舊賬,想什麼時候打我就打我。”
“所有能給你的,我都會給你,從前是我混蛋讓你傷心難過,從今往後我會想儘辦法讓你開心,隻要你開心。無論你還能不能重新愛我。”
“是麼?”
“是。”
任由他握著手腕,另一隻手重新漫不經心地撫上他臉廓勾勒線條,溫池睨著他:“給你機會,回到你身邊和你重新開始?”
“然後呢?”
厲肆臣薄唇翕動。
但溫池沒有給他回答的機會。
她漾著笑:“重新開始,和你複婚,然後繼續被你不聞不問,繼續眼看著你和景棠不乾不淨,繼續當所有人的笑柄?”
厲肆臣瞳仁驀地重重一縮。
無意識地緊了緊握著她的手,他試圖解釋:“沒有,我……”
“沒有什麼?”指尖劃過他那顆淡淡淚痣,溫池彎了彎唇,“沒有對我不聞不問麼?”
“你說愛我,心甘情願娶我,那不如告訴我,我在溫家佛堂跪了一個月被逼和你離婚的時候,你在哪呢?”
“我在家高燒不退,給你打電話卻被你掛斷,我昏倒住院兩天你始終不出現。那時候,你在哪?”
“我在墓園從天明等到天黑暴雨,你又在哪,陪著誰?”
手拍了拍他的臉,從始至終她的語調都是舒緩平靜,全然是以一種和自己無
關的態度冷眼旁觀。
“嗯?”
她望著他,朝他淺笑。
這一笑,笑如毒針,快準狠地刺入了他的心臟深處,心口驀地再絞痛,像火山噴發,猛烈得絕無抵抗可能。
心臟像被攥住擰著,厲肆臣幾乎就要窒息。
眸底翻滾墨黑的情緒,半晌,他才擠出一句最無力卻也是他最欠她的話:“對不起,溫池。”
他比誰都清楚,對不起是最沒有用的話,他要做的是用行動補償贖罪,嗬護她愛她,可是此時此刻,他能說的卻也隻有這三字。
不再攀著他肩,輕而易舉抽出被他桎梏的手轉而按上他胸膛,溫池一點點地將他推開。
心跳驟停,厲肆臣下意識地重新抓住她的手,發不出聲音,隻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眸底暗色越來越明顯。
眉眼間漾開綿長諷刺,溫池索性不掙脫,隻是自顧自地從躺椅上起身。
厲肆臣額角一跳。
她要起來,他勢必隻能讓開,又記掛著她的身體,他想也沒想伸手虛扶上她後背扶她起來:“小心。”
溫池依然沒回應,繼續自顧自地從躺椅上下來,腳踩上地麵,穩住虛弱的身形,緩緩地走向泳池邊。
厲肆臣隻能跟在她身側。
“想做什麼?”他低聲問,眼看著她一腳像是要踩空入泳池,他急急將她拉住,“小心!”
卻是她的手心按上了他胸膛,輕輕一推。
他的身後是泳池。
沒有任何遲疑,他本能地鬆開她的手,不讓她有任何摔進泳池的可能。
他看向她,她也在看他,眼中沁著明豔豔的笑,但根本不達眼底,更沒有從前的熾熱愛意。
“撲通——”
泳池水四濺。
瞬間,他渾身濕透,泳池水狼狽地沾濕他的臉。
胸膛起伏,他喘著氣,而泳池邊沿,她居高臨下地和他對視。
“不冷,不夠。”水透過襯衫滲透,他忽而說。
這泳池的水,溫度再低,也遠遠比不上她出事那晚的江水。
緩緩的,她蹲了下來。
他靠近。
“以為我故意折磨你?”指
尖挑起他下巴,溫池紅唇漫不經心勾起,“你想得真多。”
厲肆臣薄唇微抿。
“厲肆臣。”她叫他。
指尖輕點他側臉,帶著淡笑的話語溢出,嘲弄毫不掩飾:“你怎麼這麼會演戲啊?”
“你真讓我覺得……”她再笑,冷豔無雙。
眉心攏皺,他想說什麼,就見她紅唇輕啟,輕飄飄地吐出了兩字——
“惡心。”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長魚寧、123ap、霖惜的營養液,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