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像被一把抓住軟肋,梅子亂了陣腳,她偷偷供奉神獸的事怎麼會被知道?這幾天父母都沒有回來……難道是張廣興?要是張廣興告訴了白盼,是不是意味著鹽巴也知道了?
梅子的臉驀地煞白,她對張廣興太了解了,鐘愛把自己乾過的那些得意的臟事拿出去到處炫耀,心裡嫉妒討厭鹽巴,他會不會對鹽巴說了什麼——
她不敢去看小鹽巴的臉,含糊道:“什麼祭拜?我不知道。”
白盼哼笑了一聲,仿佛在嘲笑她拙劣的謊言:“你沒發現嗎?你渾身上下,都彌漫著一股香灰味。”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梅子扣著手指,欲蓋彌彰地說:“即便我做了什麼不好的事,也沒有你這種人惡心。”
“他怎麼惡心了?”
“啊?”梅子被刺得一愣。
小鹽巴的語氣突然道:“他怎麼惡心了?”
梅子大腦放空了一霎,才說:“……他,他和你睡一張床。”
小鹽巴“咻”地一下站起來,隻穿了一條平角褲,露出兩條細細長長的腿,三下五除二把梅子推了出去:“我也挺惡心的,你以後彆來了。”
關門前,他猶豫了一下,警告道:“不管你在供奉什麼,如果是四隻腳頭頂兩個角的怪物,最好不要,因為王嫂王大伯他們,就是祭拜了這東西才染上的瘟疫。”
梅子完全沒聽進去:“你彆想騙我——”
“再見。”小鹽巴關上門的同時,直接把鎖給扣上了。
白盼戲謔:“這樣看來,你也沒有很軟,像無助的小綿羊。”
小鹽巴氣呼呼道:“我才不是綿羊。”
害羞又靦腆,怎麼不是綿羊?
白盼不駁他麵子,朝門的方向看去:“妾有情郎無意,她還在敲門,你不管嗎?”說罷細細打量小鹽巴的神色。
“不用了,她還在氣頭上,梅子姐發怒最唬人了。”小鹽巴搖了搖頭,還想解釋一番,見白盼含笑著看他,眼底有幾分戲謔,又改了口:“我管什麼呀,梅子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
他紅著臉爭辯,最怕白盼誤會,心底的秘密小心翼翼地藏著,期盼他能察覺,又怕真被發現再也不理他了:“反正抓到散布瘟疫的人,瑚貜的畫像也不會有效了,再祭拜也沒用。”
“嗯。”白盼勾起一抹淡淡的輕笑:“那就讓她站著。”
小鹽巴蒸了兩個肉包子一人分一個。
白盼咬得很斯文,啃了好幾口才吃到肉,他看眼前的男孩板著個臉,悶悶不樂,不禁笑出聲:“我還沒生氣,你氣什麼?”
“我怕梅子出去後到處亂說。”小鹽巴放下吃剩一半的包子,還有點緊張:“以前也發生過這種事,村民都罵他們神經病。”
白盼托著下巴,詫異道:“原來睡一張床這麼嚴重?”
“也,也不是。”梅子以為他們是戀人關係,如果真是那才好呢,小鹽巴想不明白她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大,如果隻是單純躺在一起,肩膀碰肩膀,也看不出什麼曖昧……
難道他睡著的時候,又亂動了?!
……
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
到了傍晚,天色變了,狂風敲打著窗戶,一霎間豆大的雨珠如瀑布般傾盆而下,雨點連成線,順著屋簷流下,形成了一片小溪。
震耳欲聾的雷聲一下接著一下。
小鹽巴立即從椅子上彈起來,一個箭步衝了出去,可惜大雨來得太快,好不容易洗淨的衣褲統統淋了個透心涼。
回來時,新買的塑料拖鞋不防滑,差點摔了個狗啃泥,幸好白盼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這一下碰著了腰肉,小鹽巴本來就羞怯,被驚得輕輕叫了一聲,細得像小貓咪撒嬌,更加不好意思了,跌跌撞撞往屋裡跑。
白盼問:“你的布鞋呢?”
布鞋破了個洞,腳趾頭伸出來實在太醜,他不想讓白盼看到,就偷偷扔掉了,身上的積蓄又買不起好鞋子,隻能淘點劣質,賣相還不錯的穿穿。
“不,不見了……”
“不見了?”白盼眯起眼睛,眸裡滿是探究。
“真的!”紅暈蔓延至耳根,脫口而出的兩個字完全沒有說服力,小鹽巴不會說謊,額頭浸出了汗:“我——”
木門敞開著,在風雨裡“吱吱呀呀”地前後晃動,天地像掛了層朦朧的簾珠。
有個人打著傘從迷蒙蒙的簾珠中跑來,剛跨過門檻,還來不及抖下渾身淌著的水,就對著白盼焦急地說道:“大師,您快來看看吧,村長的腿不知道怎麼回事,晚飯後就開始疼痛個不停,現在連路都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