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恐慌、混亂。
汽車的喇叭聲和人群的騷動不絕於耳。
等小鹽巴下樓, 黃佳怡已經把自己的皮, 完整地從軀體裡剝離出來,黃色的脂肪流淌在地麵上, 難聞的血腥味蔓延至空氣中。
傾盆大雨打濕在沒了皮的屍體上, 形成一道細細彎彎的水流。
黃佳怡抽動幾下,很快沒了呼吸。
“這不是我的皮——不是我的皮——”
瘦小的影子牢牢黏著黃佳怡, 它痛哭流涕,歪歪扭扭在血肉中鑽進鑽出,企圖在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 看見白盼走來,下意識哆嗦了一下。
小鹽巴詫異道:“它好像在害怕你……”
白盼笑了一下:“才過了幾天就不認得了?黃佳怡身上多出來的影子,不就是在甘洋大學裡向你報仇的惡鬼嗎?”
語畢, 生怕他回憶不起來, 戲謔道:“那天你還穿著裙子,潛進女生宿舍, 還帶了發夾——”
“誒呀,彆說了, 我都想起來了!”小鹽巴臊得慌, 趕緊打斷了他, 還往上蹦了一蹦。
白盼揉著他的後腦勺, 輕輕安撫。
小鹽巴還委屈哩。
都是兩團黑糊糊的東西,哪裡分辨得出?況且當時白盼抓著黑影的脖子, 按在陽光底下灼烤, 還以為那惡鬼已經灰飛煙滅, 沒想到短短半天,竟然又黏上了黃佳怡。
——她有什麼特殊嗎?
“你說好好一個姑娘,怎麼說死就死?”
“……有心理疾病吧?誰自殺搞成這副樣子?”
人群自然而然圍成一個小圈,議論紛紛。
“我的皮在哪啊——我的皮在哪啊——”黑影終於從黃佳怡的影子裡分裂出來,留下一地血水,它托著長長的尾巴,似乎要離開了。
小鹽巴問:“現在怎麼辦呀?”
白盼撐開傘,道:“跟上去。”
黑影托著遲緩的步伐,搖搖擺擺往甘洋大學走去,它有意識一般,向某個方向前進。
大雨迷花了眼睛,黑影離學校越來越近,它穿過教學樓,路過學生宿舍,前麵是一條樹蔭小道,在一棵棵參天大樹中不斷徘徊,來來回回,就是找不到那張失去的皮。
白盼站在它身後,持著傘,雨水順著傘架滴滴答答落下:“我們來猜一猜,黃佳怡為什麼會死。”
“不知道。”小鹽巴搖頭,惡鬼報仇,不會無緣無故,亂殺無辜,就算黃佳怡綁架了顧安安,間接造成了她的死亡,但按在酒店裡的說法,黃佳怡對曹馨寧的計劃一無所知,又怎麼會被剝皮,以這麼淒慘的方式死去?
“她是不是跟我一樣,被算計了?”
白盼笑而不答,指著黑影,又道:“你看它在樹蔭下徘徊不定,又是為什麼?”
小鹽巴仔細觀察了一下,猜測道:“它不是在找皮嗎?但周圍挺乾淨的,沒有垃圾,更沒有什麼皮,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不一定。”白盼往正中央的兩顆梧桐各樹貼一張符紙,金光大作,草叢逐漸變了顏色,明明曆經雨水的洗刷,殷紅的鮮血大片大片的顯現出來。
“我找到了——”黑影發出愉悅的歡呼。
草地上布滿了不少碎肉和碎皮,並不是完整的屍體,沒有骨頭,也沒有頭顱,黑影卻如獲至寶把它們捧在手心,仿佛要貼回身體裡,嘴裡含糊地說道:“都是我的,這些,都是我的……”
白盼道:“有人用障眼法處理了現場。”
“會是誰呢?”小鹽巴奇怪。
“還記得我放回顧安安口袋裡的發夾嗎?”白盼微眯雙眸:“照理說,她回學校的途中,就該被惡鬼纏上了,怎麼到現在一點動靜沒有?”
“可能已經死了,或者還沒被發現。”小鹽巴想了想,安慰道:“就跟木箱裡的曹馨寧一樣。”
這時候,黑影把肉沫和碎皮一點一點倒貼回了自己的軀體上,慢慢的,它黑漆漆的身體像老樹皮般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