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想摳一摳腳,但是變成惡鬼,沒有痛感,也沒有癢感了嗚嗚嗚……”
白盼的笑容未免僵硬。
小鹽巴抱著膝蓋,心裡思緒亂飛,原來世上還有這種稀奇古怪的鬼呀。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白盼吃癟的模樣就覺得好笑,便把腦袋埋進膝蓋裡,偷偷笑出聲來。
抵達甘陽市已經接近深夜。
一車的惡鬼朝白盼揮手送彆。
小鹽巴惋惜道:“沒能送走幾個啊……”
“他們不想走。”白盼看著它們洋溢著的笑臉,道:“覺得留在冥城很幸福,這才是真正的執念。”
“原來是這樣。”小鹽巴想了想,這才恍然大悟。
目送惡鬼離開,暮色蔓延,深藍色的天空鑲嵌著幾顆星星。
甘陽市依然繁華,一些店鋪和商家還未關門,路燈和汽車開過,燈火通明。
他們沿著馬路邊走,身旁是居民樓,一樓還開著一家小賣部。
耳邊是梭梭疾風,一樣重物轟然砸在了地麵上。
“咚——”
定眼一看,竟然是個人。
紅血噴射出來,濺了小鹽巴一身。
他愣愣看著眼前的男人,七竅流血,屍體已經變成了一攤紅色的血肉,肥碩的四肢朝各個方向不自然地扭曲著,眼睛還未閉上,視線和小鹽巴撞了個正著,怨恨渙散。
“從上麵下來的。”
“嗯。”
小鹽巴問:“要不要報警?”
“報吧。”白盼淡淡道:“他就是夏長輝。”
死去的夏長輝又恢複到原來的模樣。
原來一個人能如此醜陋,臉上坑坑窪窪的痘印,眼睛像老鼠一般又小又圓,寬大的汗衫保不住他的肥腫的軀體,滿身的肥胖紋。
這回不一樣,白盼的語氣顯得有些愉悅:“再怎麼自欺欺人,障眼法終究是障眼法,總會露出狐狸尾巴。”
警鳴聲很快響起,一輛輛警車接踵而至。
夏長輝就住在小鹽巴左手邊的十二層居民樓裡,看著像是從陽台上跳下來的。
“我能跟著一起上去看看嗎?”白盼和警察攀談起來:“我的朋友是他的女友,最近失蹤了。”
警察聞言,蹙起了眉頭。
“是華仁醫院的護士吧?我們最近也在找她。”
她上班下班的時間很固定,沿路也有攝像頭,照例應該很好搜查才對,但每次派去調查的警察,皆出了不同程度的意外,雖不致死,但也沒辦法再行動了,這點一直讓他很在意。
夏長輝的住所不大,但一個人足夠了,兩室一廳,六十多平,可以看出他平時不太愛乾淨,到處堆滿了吃剩下的方便麵空盒,泡在水裡幾乎發黴的內褲,還有淩亂不堪的床鋪沾了黃色的斑點,氣味消散不去,讓人覺得有些惡心。
木桌擺著一台開著機的筆記本,臨死前,他應該還在寫稿子。
筆記本的周圍放滿了薯片,山楂,巧克力的殘渣。
將亂七八糟的垃圾掃開,一張全家福映入眼簾。
一家四口的合照,父親和母親,弟弟和哥哥,完全看不出開心的樣子,笑容勉強。
小鹽巴拉住白盼,指了指合照裡的老人和中年男人:“有點眼熟。”
白盼接過,一下子便回想起來,是那天靠撿垃圾混日子的老人,本來想要問一問老夫妻藥物中毒的事,卻他被吆喝著趕跑了,老人旁邊站著的那位他們也遇見過,也是住在垃圾場旁邊,窩在家裡打遊戲不出門,表麵說自己沒錢,實際用著四千的手機。
“原來是他啊。”
白盼指著照片裡打遊戲的中年男人,猜測道:“他年紀大一些,應該是哥哥。”
這間兩室一廳的房子,明明可以讓老人搬進來住,夏長輝卻沒有這麼做,為什麼?
難道一家人的關係其實並不好?又或者是……嫌棄他們。
警察搜查完主臥和客廳,打開了次臥。
空氣突然停滯片刻,這間臥室與前麵幾間不同,充斥著血腥味。
次臥的床上躺著一個女人,像豬肉一般,被五花大綁,身上到處都是細小的傷痕,鮮血已經凝固,手指不知被什麼東西燒成焦黑,露出森森白骨,大腿到處都是烏青,還有鞭打過的痕跡。
小鹽巴低聲道:“是那名女護士。”
她還沒死,眼神麻木而絕望,見到警察,隻是攣縮著身體,轉了轉眼珠。
十五分鐘後,120趕來,把她抬上擔架。
小鹽巴悄悄問:“她還能活嗎?”
白盼點了點他的腦袋:“你當我是醫生,什麼都知道?”
小鹽巴眨了眨眼睛。
白盼歎道:“要看她的求生意誌。”
但她眼神無光,一副萬念俱灰的模樣,八成是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