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盼勾起一抹淺笑, 溫柔地應道:“恩。”
“中邪?”林瑾磊未免覺得好笑, 他從高度驚嚇中緩過神,額頭還冒著汗珠, 急躁地在狹窄的房間內來回踱步:“你知道嗎?就是你們這種神棍,導致一些年邁的老人不相信醫療儀器,寧願喝什麼神仙水,活活病死在床上,還有那些好不容易拿到的退休工資的, 原本可以安度晚年, 結果全給騙走了, 受不了打擊心臟病去世的不在少數,你們現在是不是還想我掏錢……”
江湖騙子不少,不懂裝懂的人很多,導致真正懂行的被懷疑。
小鹽巴搖了搖頭, 拿出一麵鏡子,遞到他麵前:“不信的話, 你可以自己看。”
林瑾磊一楞。
鏡子裡,的確是他的臉,五官端正。
但原本正氣凜然,義薄雲天的氣質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隻看到了陰鬱,暴躁, 麵色灰青, 散發著幽幽綠光一般的年輕人, 正透過鏡子狠狠瞪著他。
明明長相如出一轍,卻像他的另一個黑暗麵。
小鹽巴給他看了會就收回去了,小心翼翼放進布包裡,說道:“你要是還不信,出去走三步,陰氣入體,必定又要中邪,到時候我們用鈴鐺再救你一次好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林瑾磊卻被自己嚇得魂不守舍,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指著暈厥的夏平嶽問道:“你們要是真厲害,先把他救起來再說。”
白盼淡淡道:“夏平嶽惡人有惡報,活不了了。”
“你不救怎麼知道?”
白盼突然抬首,衝林瑾磊笑了一下,又看了眼昏迷的夏平嶽,略帶諷意。
他的表情像是在看一隻待宰的羔羊,沒有任何多餘的感情。
林瑾磊突然意識到,眼前的男人不是不能救,而是不想救,他打算平淡地看著夏平嶽一步步踏進死亡的墓穴,半點不願伸出援手。
再怎麼說,也是條人命啊,竟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一股無能為力的怒氣積攢在心中,無處宣泄,林瑾磊衝他吼道:“就算夏平嶽做錯了事,也應該由人處置,放任鬼怪來害死他,你也是殺人犯!”
白盼不答反問:“你覺得,鬼和你兩者之間有何不同?”
“它是鬼,我是人,它是虛無縹緲甚至不存在的東西,而我真真切切踏在這片土壤上,每天做的事,乾了什麼,都有記錄,都有記憶。”
白盼嗤笑。
“難道不是嗎?”林瑾磊理直氣壯。
小鹽巴生氣道:“你好像很看不起鬼,或者說你根本不在意鬼,但鬼就是死去的人,變成惡鬼的,都是曾經受過迫害的普通人,今天要不是白盼提前趕到,你和夏傑早就命喪黃泉,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到了晚上,你也是惡鬼中的一員!”
“那我也不會去殺害一個曾經傷害我的人,這是以暴製暴,是惡行!”
林瑾磊頓了頓,義正言辭道:“更不會放任這種以暴製暴的行為,不加以阻止。”
白盼已經有些煩了,倚在木椅背上,揉著太陽穴:“既然是惡行,希望等你自己遇上的時候,能保持冷靜,按照曾經說的話執行,至於夏平嶽——”
“他們到底做了什麼,不如讓夏傑親口告訴你。”
林瑾磊依然堅持自己的理念,強調道:“不管做了什麼,都不是大開殺戒的理由。”
夏傑垂著頭,企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
隔壁的王阿婆和王阿爺,你們都知道吧?
王阿婆和王阿爺以前有個小孫子,當成寶貝疙瘩來養,自從前幾年動物園的時候和父母走散了,就再也沒找回來過,後來兒子女婿出車禍,他們孤苦無依沒有收入,隻能靠撿垃圾勉強為生。
我以為他們跟我一樣,每天渾渾噩噩度日,實際上兩老人一直偷偷搜集孫子著失蹤的線索,從來沒放棄過,他們統計近幾年失蹤孩子的人數,還在地圖上把失蹤的地點勾出,終於找到了蛛絲馬跡。
這些蛛絲馬跡恰好變成害死他們的誘因。
他們畢竟是老人,打聽走訪容易引起注目,事情剛有點眉目,就被對方發現了,對方是家企業,還開了門店掩人耳目,本來沒當回事,王阿婆卻自己找上門來。
對方叫了保安趕人出去,結果王阿婆在大廳大吵大鬨,說這家公司暗地裡做著拐賣人口的勾當,這才讓讓負責人變了臉色。
就是這個時候,殺心頓起。
……
說到這裡,夏傑癟了癟嘴:“其實啊,我懷疑長輝是他們故意接近的,先給點甜頭,引其上鉤,再利用他煽動另外幾戶,真正目的,是為了殺人滅口。”
林瑾磊臉色大變,怒叱道:“區區幾百萬,就讓你們聯起手,殺了兩個無辜的老人?”
“什麼叫區區幾百萬?”夏傑覺得這話怎麼聽怎麼刺耳,便不滿道:“小警官,彆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從沒過窮人的生活吧?這點錢對於我們來說就是一個天文數字,彆說殺個人了,讓我們殺十個人,我都可以考慮考慮。”
林瑾磊的拳頭“咯吱咯吱”作響,麵部肌肉抽動著,似乎在壓製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