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鹽巴看向白盼。
白盼淡淡道:“惡鬼的話,有些不作數的。”
老阿婆魂魄波動了一下,黑霧更加濃重了,淚水無法控製地從眼眶裡流淌而出,十分激動地說:“她不是人!她不是人!那天她被抓回去,我親耳聽到嘶聲力竭的呼救聲,後來那呼救聲漸漸弱了,又恢複了安靜,我剛想鬆口氣,對麵又發出剁肉的聲音,菜刀重重砍在木板上,咚——咚——咚——”
小鹽巴愣了愣:“麗麗被殺了?”
“我原先也以為她死了。”老阿婆瘋狂扭動著自己的身體:“呼救聲這麼響,剁肉的聲音那麼清晰,仿佛就在耳邊,我害怕啊……”
小鹽巴再次問道:“你不報警嗎?”
老阿婆畏畏縮縮道:“報什麼警啊……清官難斷家務事,況且可能是我聽錯了呢,說不準的,萬一警察來了,什麼事沒有,這不都得怪在我身上嗎……”
小鹽巴道:“你不是說,聲音很清晰嗎?”
這個時候,老阿婆又換了一種說法:“人啊,在極度安靜的環境中是會產生幻覺的,而且我年紀大了,聽力也不好,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小鹽巴搖了搖頭,這老阿婆是鐵了心見死不救了。
“後來呢?”
“……第二天早上,我去倒垃圾,看到麗麗了,她一點事都沒有,活生生站在我麵前,還對我笑了一下,那種笑容絕對不符合她的年紀,陰沉可怖得要命!就像……就像冰窟窿裡撈出來似的,怎麼會這樣呢?她應該死了啊,還是我想錯了?我越想越覺得納悶,腦子昏沉恍惚,結果一回家,我的床邊莫名其妙出現了一個罐子,裡麵浸泡著小孩的屍體,就是麗麗!裡麵就是麗麗啊!”
她的身形突然脹大,語調高亢,仿佛要崩潰了。
白盼眼疾手快,將符紙貼了上去,黑霧不住滾動,倒淡化幾分,但老阿婆的情緒依然不太穩定,時而脹大,時而縮小,跟有個人在吹氣球似的。
小鹽巴悄悄問道:“現在怎麼辦呀?”
白盼又拿出幾張符紙:“你能看見她,說明已經變成惡鬼了,要想趕惡鬼離開,得先化解她的執念,我把她困在牆上,省得亂跑,等事情有了眉目,再說吧。”
然而廚房的牆壁讓老阿婆排斥萬分,寧願魂飛魄散,都不肯靠近,白盼便讓她掛在客廳的懸梁上,當個吊死鬼,順便封住了五臟六腑,讓她什麼都說不出口。
一切做完以後,已經淩晨四點。
小鹽巴明知道老阿婆已經死亡,一縷魂魄可能因為執念加深導致思維混亂,有些話不能信的,但還是忍不住想。
那個十四歲的小女孩,真的已經不是人了嗎?
老阿婆說的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睡吧。”白盼側過身,伸出手,撫摸著他的眉心:“再過一會就天亮了。”
小鹽巴愧疚極了:“都怪我貪小便宜……”
最近都睡不好哩。
白盼挑眉,湊近道:“不想睡覺,不如我們乾點彆的事?”
溫熱的呼吸噴在鼻翼上,小鹽巴的臉“砰”地一下紅了,他用被褥蒙住腦袋,結結巴巴道:“睡……睡覺。”
白盼躺了回去,不鹹不淡道:“嗯,睡覺。”
一覺睡到中午十二點,太陽高高掛在上空,清冷乾燥的涼風拂過,帶了點冬天的寒意。
自從老阿婆被束縛在客廳,就恢複了一段時間的平靜日子,晚上四個影子打鬨嬉笑,漸漸的,倒也習慣了,女孩麗麗依舊每天都會到樓下,定定地往上看,白盼說她有影子,不可能是鬼,小鹽巴也就放心了。
窗外的樹木已經光禿禿,楓葉掉得差不多了。
警察在他們發現罐子時上過門後,就再也沒來過,老阿婆似乎沒有家人,失蹤將近一個禮拜,也沒有人發現,更沒有親人拜訪。
麗麗的母親,張女士倒偷偷上來過幾次,她看上去糾結猶豫,每次上樓,隻是站在老阿婆的家門口,透過縫隙,悄悄看上幾眼,過個一兩分鐘,又回去了。
這天中午,列陽高照,張女士又站在老阿婆門口。
她探出脖子,使勁想要往裡望去,可惜屋裡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
張女士遲疑片刻,抹著血紅色的指甲輕輕把門推開,試探著伸出一隻腳,踏進房中。
她很快就出來了,滿頭大汗,似乎受到嚴重的驚嚇,小幅度的顫栗。
小鹽巴注意很久了,出來時,便站在她身前,問道:“你也看到了嗎?”
張女士本是精心打扮過的,穿著一步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控製不住過度驚嚇的身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像是看鬼魅一樣看著小鹽巴。
“你也看到了嗎?”小鹽巴見她不回答,又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