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佛說(三)(1 / 2)

覺遠沒有躲避,隻是伸出一隻手,舉重若輕地握住了她的纖腕。

木檀的攻勢被輕鬆化解。

她想繼續往前不能,想要抽手也不能。

左手還抱著嬰孩。

木檀心生一計,她陡然鬆了手,懷中的嬰孩霎時間朝地上落去。

覺遠當然不會袖手旁觀,他迅捷地伸手去接住孩子。

與此同時,木檀反手摸出藏在腰間的匕首,快如閃電,直直刺向覺遠的心臟。

覺遠一手接住孩子,見她的匕首寒光閃現,並不驚慌,鬆開她的右手,反手將匕首刀尖握住。

覺遠徒手抓住了刀尖,使之不能再進分毫。

四目相對,木檀目光狠厲,覺遠抱著孩子,臉色平和如常。

木檀沒想到自己的攻勢竟然能這樣輕易被對方攔下,他看上去毫不費力,仿佛隻是過家家。

前世不是這樣的,她對上覺遠的時候甚至還有一戰之力,隻是當時她太相信這個和尚了,所以死在了他手上。

木檀貝齒緊咬,使出十成功力,用力地將匕首一轉,她不信他的肉.體凡胎能對抗她的千年寒鐵鑄成的匕首。

覺遠沒有硬抗,他放開了匕首,在木檀將匕首送進他胸膛前,伸手扼住了木檀的手腕,雙指用力,一股劇痛襲來,木檀手不覺一軟,差點握不住匕首。

覺遠沒有乘勝追擊,他鬆開木檀的手,退後了兩步,道:“得罪了,施主。”

木檀暗自心驚。

她剛才甚至沒有感覺到覺遠用內力,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她的攻勢,要是覺遠使出全力,她未必能在覺遠手上活下來。

覺遠這個禿驢,什麼時候這樣厲害了?

她見狀不好,反手將匕首收了起來,冷哼道:“和尚,難道佛祖沒有教你不要多管閒事嗎?”

覺遠淡淡道:“我佛慈悲,自然不會見死不救。”

一道嬰孩的啼哭聲響了起來,覺遠身後的年輕人上前兩步,道:“覺遠大師,將孩子交給我吧?”

他從覺遠懷中將孩子接了過去。

地上的李嫣然嘶啞叫喊:“將我的孩子還給我!”

年輕人看了一眼李嫣然,又看了一眼木檀,他在猶豫,擔心將孩子還給李嫣然了之後,木檀會突然使壞

,若是孩子再落在她手裡,生死就未可知了。

“施主,將孩子交給他的母親吧。”覺遠出聲道。

木檀這會兒倒不著急了,因為就算殺不了覺遠這個禿驢,要殺安忞和李嫣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除非覺遠這個禿驢一日十二個時辰,守在他們身邊寸步不離。

木檀冷笑道:“你佛是慈悲,但是我有個問題倒要討教。”

覺遠雙手合十,“施主但問無妨。”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覺遠臉色淡然出塵,他道:“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木檀先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她實在覺得荒唐可笑。

“你既說以直報怨,那為何又要來阻止我?”

覺遠目光悲憫地看了木檀一眼,“施主,殺戮並不會使你得到解脫,以大愛跟過去達成和解,才能超然俗物之外,忘卻仇恨,才能使你快樂。”

“快樂?”木檀笑道:“臭和尚,既然你說用大愛去原諒仇恨,為何不將這個道理告訴你身後這個終南派的弟子?他們掌門雖然死了,但是隻要用大愛去原諒仇恨,終南派的人就不會這樣氣得跳腳,要找我風陵宮拚命了。你佛普不普照蒼生,隻想普照我一人?”

覺遠還沒有說話,他身後的年輕人卻憋不住了,他看著木檀的目光陡然大變,‘唰’地一聲從後背抽出長劍,劍指木檀,喝問道:“你是魔教妖女?”

覺遠搖頭道:“風陵宮雖然作惡多端,但是我佛慈悲,還盼施主回頭是岸。”

木檀已經不耐煩和他酸唧唧,而終南派那個門徒,見到仇人分外眼紅,直接拔劍功了上來。

木檀並沒有將這年輕人放在眼中,一交手就發現對方並不是普通角色,一套終南劍法在他手上使得爐火純青,招招無解可擊,尋不到破綻。

眼看著安忞那狗男人趁著他們交手,悄悄地往外跑,木檀有些心急,她不再藏拙,使出十成功力,在終南派門人再次攻上來的時候沒有避開,徒手抓住了他的劍。

那年輕人見她直接接住了自己的劍,陡然一驚,就在這一霎那間,木檀伸手在他的劍上拍出一掌,劍柄頓時脫離了他的手,飛射向門口出的安忞。

眼看著這一劍就要刺在安忞的身上,一旁觀

戰的覺遠倏地動了。

他飛快地取下脖子上的佛珠,伸手揮出,將劍打偏,劍尖擦著安忞的頭皮劃過,深深地刺入了門柱上,劍柄還猶自顫栗不止。

安忞逃過一劫,嚇得整個人失神跌坐在地。

眼看自己的好事又被覺遠破壞,木檀心中更加暴戾,她不管不顧地伸手抓住年輕人的手臂,趁著他注意力還沒有及時從門口處收回來,一掌重重地打在他的胸口。

木檀是風陵宮第二高手,就算是在覺遠手上逃不了好,也不是終南派這個年輕人能對付得了的。

將年輕人拍飛之後,木檀似一道鬼魅,在瞬息之間就飛到了門口處。

安忞還來不及喘息,木檀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他眼前,她滿眼殺氣,安忞瞪大了眼睛,木檀的手已經死死地扼住了他的脖子。

下一刻,覺遠的身影出現在身邊。

“施主,你又何苦知錯犯錯?”覺遠苦苦相勸。

木檀扭頭看向覺遠,冷笑道:“你佛不是慈悲嗎?我今日一定要殺一人,你既是普度眾生,不想看到他死,那你代替他死如何?你要是肯,我就不殺他。”

說話間,她手上加重了力道。安忞張大了嘴,舌頭外突。他手腳不停地撲打著,可是沒有用,木檀的手像是一隻鐵爪一樣將他的喉嚨死死的扼住,仿佛再用些力道,就能將她的喉骨捏碎。

覺遠的目光裡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平靜地和她對視。

“大師,大師!你不要相信這個邪教妖女,她罪惡滔天,你殺了她是為民除害!”終南派的弟子一邊劇烈地咳嗽,一邊撐著站起來。

他心中大駭,他是終南派這一派弟子的大師兄,在這個妖女手上卻連三招都走不過。

木檀冷冷地看著覺遠,若是覺遠一心要救人,她今天隻能先行避走。

安忞已經開始翻白眼,撲打的力道也漸漸地弱了下去。

覺遠看著她的目光依舊悲憫平和,他眼睛微垂,“如果施主今天一定要殺人的話,貧僧願意以己渡人。”

木檀心中並不驚詫,冷笑連連。

前世她就是信了這個禿驢的鬼話,還以為世上真的有這樣大愛無私的人,讓她對人性重拾了一些信心。

對視片刻,她鬆開安忞,麵對麵走到覺遠

身前,相距不過半步。

覺遠比她高出半個頭,她在女子中身材算是非常高挑的。

覺遠垂下的目光和她的目光對上。

木檀抽出匕首,“這可是你說的。”

話音剛落,她將匕首刺了出去,對準覺遠的心臟。

她心想這個禿驢這樣虛偽,一定會躲開。

她動作雖然快,但是覺遠的功力遠在她之上,他要是存心想躲,她不可能傷得了他。

可是一道劃破肉.體的細微‘噗’聲響起,匕首異乎尋常地順利地刺破了他的僧衣,沒入他的胸口。

木檀殺過很多人,可是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讓她意外。

覺遠臉上沒有露出半分痛楚,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口上插著的匕首,抬眼看向木檀,張嘴想要說話,卻沒忍住輕咳了一聲,“施主,還請施主履行自己的話。”

“大師!”

終南派大弟子任道之驚呼一聲,連忙奔將過來,他徒手攻向木檀,雙目赤紅,“妖女,納命來!”

木檀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沒有將任道之當回事,幾下就將人踢了出去。

覺遠已經支撐不住,坐到了地上。

隻能從他微鎖的眉心看出他的痛苦。

這時是木檀最好的複仇時機,隻要她上前將匕首再送得深一些,覺遠立時就會斃命。

但是那個終南派的弟子仿佛著了魔一般,拚著性命不要,也要護著覺遠,不讓她再傷他。

覺遠雖然坐在了地上,但是他一身氣質並沒有絲毫的損減,他盤腿而坐,雙目微闔,豆大的汗珠從他的臉上泌了出來,在燭光的照耀下,他的臉看起來格外蒼白。

任道之將她逼退數步之後,撲到覺遠身邊,“大師,你怎麼樣?”

覺遠睜開眼睛,看著他微微一笑,“多謝施主相護,但是貧僧已經答應了女施主要用自己的性命平息她的怒火,請施主不必阻止。”

李嫣然在幾人打鬥的時候慢慢地爬到了繈褓旁,她臉色慘白得可怕,吐出來的鮮血染紅了她胸前的一片衣襟。

她慈愛地看著繈褓裡吮吸著自己手指的嬰孩,想要伸手去抱抱他,卻發現自己一手都是鮮血。

木檀冷冷地看著那對母子。

李嫣然決計是活不成了的。

木檀下手的時候並沒有留

手,就算是一個普通高手在她手上都撐不下來,何況是個全然不會武藝的普通人。

李嫣然察覺到了她冰冷的目光,抬頭看向她,李嫣然撐著最後的氣,哭著哀求道:“蓁蓁,我已經知道錯了,我不求你放過我,我死不足惜,隻求你放過這個孩子,他才一個月,他什麼都不知道…”

木檀沒有吭聲,她目光在花廳裡掃了一圈,看到覺遠臉色慘白地坐在一旁,興致突然敗了。

罷了,她今天也當一回正人君子了。

木檀抬腿朝門外走去。

安忞就在門口,看她朝自己走來,嚇得連連後縮。

木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做理會,一步跨出門檻,倏然消失在原地。

見她竟然信守承諾,沒有趁機打開殺戒,任道之鬆了口氣。

“大師,覺遠大師,你怎麼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