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九十年代(三)(2 / 2)

現在賣來藥店的都是半乾的,三斤新鮮草藥也未必能曬出一斤乾草藥來,可是收購價就一毛兩毛?他們還走了三個小時的路才趕到鎮上呢!

“我說老板,我們是農民,你可彆想坑我們。這藥材我們賣給彆人賣新鮮的都是一毛錢兩毛錢一斤,怎麼乾藥材你還收得這麼便宜?”

本來他們不賣給康家人直接賣到白叔這裡來,就是想要多賣點,價格這樣低,誰肯賣?

白叔道:“你看你們這藥材,處理得不好,賣相差,這樣的藥材是賣不出好價錢的。你們說賣給彆人比賣給我價錢高,那你們就賣給彆人去,我這就是這個價錢!”

白叔話說得硬氣,讓人聽了十分不舒服,來賣藥材的人不信邪,覺得肯定是這奸商故意壓價,將背簍一背,轉頭去彆人家賣去了。

但是他們很快就發現,彆人家根本就不收這些藥材。

一來是因為量少,他們零散地來賣,量確實少,而來也是因為他們自己處理得馬虎,藥材的品相看著不好,所以另一家藥材商也不收。

這下他們都傻眼了。

這些藥材都是挖了好幾天的,要是賣給康玉樹,早就換成錢了,現在卻堆在他們手上賣不出去了。

沒辦法,他們隻好又背著藥材回家去了。

康靜在來之前就跟康玉樹說過她們要放農忙假了。康靜倒是可以走路回家沒關係,但是康謠太小了,三個小時的路程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吃力了。

到了約定的這天,康玉樹趕著馬車來接她們了。

坐在回家的馬車上,康靜想起自家現在住的那個黃土屋,後來會被屋後的那個小坡滑坡給埋了。她父母和妹妹在睡夢中就給埋了,想到這裡,康靜就感覺喉嚨一一梗,眼眶發酸。

“爹,這幾天我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

康玉樹問道:“什麼夢?”

“我夢到明年秋天的時候,我們家那一連下了一個月的大雨,咱們家背後的那座小山坡垮了,將咱們一家人都給埋了。”

農村的人是很相信這種玄妙的事情的。

康靜繼續道:“這不會是提前預兆吧,不然我怎麼會夢到這樣的事情。”

康玉樹沉默了一下,“興許隻是一個夢呢,連續下一個月的大雨,咱們這從來沒有過的。”

康靜道:“那天我去後麵的小山坡看了。我曾經聽老師說過,這種山上沒有樹的黃土坡遇到下雨,確實容易垮塌。萬一是真的,可怎麼辦?”

康玉樹眉頭一擰,也覺得這樣的夢實在是太不吉利了。

康靜道:“我看不如這樣,家裡這間土屋也住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要是我找到了彆的門路,咱們就搬走吧?”

康玉樹反對道:“那怎麼行?我們還能搬去哪?祖祖輩輩都在這呢!”

康靜的爺爺奶奶都過世了,康玉樹還有個兄弟。不過早些年因為康家太窮,娶不到媳婦,去彆的村做上門女婿去了。康靜隻去過這伯父家一次,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曆,她大伯上門的這家在她們村的條件還算殷實,特彆看不起人。

在前世的後來,康靜出息之後回家開廠,她這個大伯一家人還曾經找上門去,仗著是她的親戚,要她給安排工作呢。

康靜也知道農村人對土地的感情是很濃厚的,土地就是他們的根,不管去到哪,這根都緊緊地牽著他們,讓他們心生掛念。

“不搬出去也行,但是咱們家這裡是不能住了,等咱們掙了錢,就重新修一棟在彆的地方。”

康玉樹也是這樣想,村裡人隻要有錢了,都會重新修一棟房子。彆人家的房子雖然都是黃土牆,但是都整齊亮麗,他家房子是祖宅了,破舊不堪,外麵的黃土磚都裂開了,到了夏天裂開的口子更多。

康玉樹笑道:“你娘還說財不外露呢。不知道她會不會同意。”

“咱們家的錢又不是偷來搶來的,到時候我來跟娘說。”

通過這次收購藥材的事情,康靜隱隱地成為了家裡能說得上話的,父母都肯聽她的,覺得她有主意有出息。

康靜回到家之後,就將這件事和冬梅說了。

冬梅倒是沒有表現出太強烈的反對,村裡人都是這樣的,隻要有錢了,都會修一棟房子或者是將房子翻修得更好,這樣彆人看著也備有麵子。

“就這點錢哪夠修房子?至少得兩百塊吧。而且你和妹妹現在都在上學,這錢絕對不能拿去修房子。”

“放心娘,我們肯定能掙夠錢的。”

就算是到時候沒掙夠,康靜也要想法子將一家人搬離這裡。

康玉樹去鎮上,還買了兩斤肉,康靜幫著冬梅洗菜,玉樹也沒幫彆的,就幫著娘倆生火。

冬梅笑道:“怎麼現在靜靜不會生火了?上次看你點了好久都沒點燃。”

康靜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現在不管怎麼努力都點不燃火,每次都得康謠來幫忙。

康靜幫著冬梅做飯,康謠就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認真地寫字。

肉香很快就從廚房的縫隙中飄了出去,這個年成的肉珍貴,一年到頭也吃不上一回肉,所以肉就格外的香。

一家人很快將飯都做好了,擺在了院子裡,正要吃,籬笆牆外麵出現了兩個人。

“喲,你們這是準備要吃飯了呢?”

康靜聞聲轉頭看去,是村上人,她都叫叔。

那兩人也看到了桌上擺著的一大盤肉,看得口水直流。一年到頭都吃不上一回兩回的,看到肉,誰都會饞。

玉樹是個厚道人,見來了人,笑著招呼道:“吃過了沒?一起吃點?”

這兩人對視一眼,自己前不久才痛罵康玉樹一家人不厚道呢,如今求上門來,哪好意思吃飯。

“玉樹哥啊,我們過來找你是有件事,你們還沒吃飯,那我們等你們吃了飯再過來吧?”

雖然眼饞肉,但是兩人誰也不好意思吃,丟下這句話就先走了。

康玉樹有些摸不著頭腦。

康靜前世做生意,在看人臉色揣測人心這上麵修煉得爐火純青,這兩人這樣的態度,顯然是有事相求,而他們來找她爹還能有什麼事呢,隻能是藥材的事了。

康靜和妹妹雖然就住在白先生那裡,但是因為要上課,早出晚歸的,所以並不知道村裡人去白先生那裡賣藥材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那兩人一邊走一邊無不羨慕道:“這玉樹哥家以前多窮啊,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候,連吃都成問題,可你現在看看人家,桌上那麼打一盤肉,看著都有小半斤了吧,就是我們過年也舍不得這樣吃的,他們肯定掙了不老少錢了。”

另一個雖然也羨慕的,但是還是道:“家棟,這都是人家的命數。都說了人到最低穀的時候,就該起來了,人家玉樹哥家可不就是這樣嗎?還被罵絕戶,可是看看人家現在,兩閨女都在讀書,要是他家大妹能考上高中,聽說高中畢業包分配呢!日子可不就是越來越紅火?你看咱們村有幾個能讀去初中的。”

“你說是不是玉樹哥和那藥材店老板合夥要蒙我們?”康家棟還是懷疑,“要不然,玉樹哥送藥材去,肯定不可能是這個價,你看人家收購的價比玉樹哥收購的還低!”

“行了行了,彆說了,人家能賣高價是人家的本事,誰叫俺們沒這個造化呢,彆將人家惹急了,到時候不收你的藥材!趁著這時候多挖點吧,冬天也能給孩子添件棉衣了。”

“唉!說得也是。”康家棟有些不情不願,但是又無可奈何,“你說他們咋就能有這個造化呢!”真是讓人眼紅。

估摸著康玉樹一家人應該已經吃過飯了,他們又去聯合了幾家人,一起去康家。

康家果然已經吃過飯了,冬梅去了廚房洗碗,康玉樹和康靜父女倆一道坐在院子裡。

康靜剛才就已經將猜測的來人的來意說給康玉樹聽了,見來了一堆人,康玉樹心裡有了底,一邊招呼康靜去搬小凳子,一邊招呼人坐下。

這些人大部分都在前幾天罵過康玉樹不厚道,現在主動上門來,還真是有些尷尬。

但是康玉樹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笑嗬嗬地招呼人坐下。

他是要繼續做生意的,將人得罪了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處。

就連村長康敏也被他們拉來當說客了,一定要康玉樹繼續收購藥材。

康敏其實在這場生意裡也獲利不少,他是村長,村裡人生活好了,他也高興。

和彆的土霸王村長相比,康敏算是正直的了。

“玉樹啊,村裡人前麵不知道藥材行情,知道你是厚道人,不會坑自家人。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這藥材啊,以後還是賣給你,你說咋樣?”

康玉樹一聽,彆提多高興了。但是他也沒忘記幾天前這些本家人是怎麼罵他的,康玉樹就裝出一副迫不得已的樣子道:“叔,我也不瞞你,我做這個藥材生意,多少是掙了點,但是也不多,我們一家人起早貪黑的,收購的都是新鮮的還帶著泥巴的藥材,我們買來之後,還得清洗,還得曬乾,還要拖去鎮上,一點都不比你們輕鬆。我想著都是自家人,不能光我一家人好了,卻眼睜睜地看著大家夥兒的日子不好過,大家夥的日子都紅火了,那才是好日子哩。你們也去鎮上問過價錢了,我這價錢到底厚不厚道,你們心裡也應該有數了。”

這席話說得這些人暗自低頭,確實,一開始他們第一反應就是康玉樹坑他們,不厚道,現在去了一趟鎮上才知道,康玉樹還真是沒有坑他們。

康敏道:“玉樹你放心,以後再有人說你不厚道之類的,我第一個就不答應!”

“就是,說得沒錯!”有人附和,“當初我就說玉樹哥不是那樣的人!如今大家都知道錯了,玉樹哥大人有大量,這次就算了吧?”

玉樹笑道:“誤會解開就好了。要我繼續收購藥材,可以,但是我有句話要說在前麵。”

他頓了頓道:“最開始收購藥材的時候呢,當天就收新鮮的,是因為怕你們不放心我,所以我才當天收當天給錢,現在你們都知道我不是吹牛了,這藥材呢,我還是收新鮮的,但是要收洗乾淨晾乾了的。價錢呢,就在原來的基礎上,再提兩分錢。”

一開始大家聽到他現在要收洗乾淨的,都有些不太樂意,後麵他說提高收購價,這才又高興起來。

其實這也是康靜跟康玉樹說的。

若是他們收新鮮沒洗的,加大工作量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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