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嚴跑前跑後地端盤子擺碗筷,楊柱像個大爺一樣,坐在板凳上沒動,嘴裡還一邊招呼葛嚴,“葛嚴啊,快坐下,讓她們忙活去。”
這一天葛嚴真的出了大力氣,若不是有葛嚴,這玉米地準收不完,估計明天還得有半天呢。
葛嚴笑道:“沒事,應該的。”
等將碗筷都擺整齊了,楊二姐還是待在房間裡沒有出來。
劉來娣叫楊柳去叫楊二姐。
楊柳很乾脆地吼了一嗓子,“二姐,吃飯了。”
她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實在是很大聲又很突兀,嚇得劉來娣連忙用手肘子碰了她一下,示意她要規矩點,人家葛嚴還在這裡呢。這樣大吼大叫的像什麼話,人家葛嚴可是文化人。
葛嚴看了楊柳一眼,笑眯眯的沒說話。
楊二姐那邊沒有動靜,劉來娣招呼葛嚴,“沒事,不管她,我們先吃。”說著,夾了一大塊肥肉到葛嚴的碗中。
劉來娣的廚藝還是不錯的,以前菜難吃隻是因為沒有肉沒有油,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今天葛嚴自己帶了乾糧過來,劉來娣也難得大方了一回,將他帶來的肉大半都割了下來,熬了一小鍋油,剩下的就炒了。
葛嚴笑著道謝。
不一會兒,興許是飯菜香將房間裡的楊二姐給勾了出來,她出了房間。一看飯桌上沒有自己的碗筷,頓時有些難為情,又隻能控製著自己不在葛嚴麵前丟臉,她沉默地進了廚房給自己舀了一碗飯。
今天劉來娣是真的舍得出血本招待女婿了,平時從來不煮白米飯的,今天都煮了一鍋,雖然摻雜著紅薯,但是相比平時的夥食已經好了很多。
楊二姐端著飯回到了飯桌。
她看到桌上的菜就先咽了一口口水。
辣椒炒肉,這菜多少年沒有吃過了。
楊柳因為來這個世界還不久,對這種對食物的渴望還不深,不過她比較喜歡吃肉。
桌上的兩盤肉菜肉眼可見地消失得很快。
葛嚴還陪著楊柱喝了幾杯。
葛嚴酒量不太好,但是楊柱三斤不倒。楊柱難得這樣高興一回,一杯接著一杯地給葛嚴倒。葛嚴心裡有些叫苦不迭,但是又隻能硬著頭皮喝。
這酒是他們自家烤得包穀酒,酒勁比較大,後勁足,一年到頭也烤不了多少,都留著來客人的時候才會拿出來。
楊柱也忘記問葛嚴的酒量好不好。說實話,楊柱這輩子都沒有想過有一天能找到個這麼出色的女婿,一看到女婿心裡就歡喜。他也知道自己家因為送學生在村上是頭等的窮,很多人都看不起他家,覺得他家是在浪費錢送閨女上學。
楊柱就是在憋著一口氣,想要彆人都看看他家閨女出不出息。所以以前那些人來提親,他都一律回絕。
但是葛嚴不一樣,一來葛嚴是高中生,高中生在楊柱眼中就是頂有文化的了,大學生想都不敢想,這十裡八鄉的,沒聽說有學生考上大學的,考上高中都是不得了的了,二來,葛嚴現在已經有了正經工作,還是現在最吃香的職業,軍人。這樣好的人家他沒道理回絕。
楊柱不知道自己這兩個閨女以後能有什麼造化,但是照家裡目前的情況來看,葛嚴家請媒人上門提親之前,隻能放棄一個學生了。
但是現在情況都變了。試問這村上誰不羨慕他命好?這麼好的女婿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
楊柳感覺到楊柱很高興,但是又不知道他這是在高興什麼。
在原主那世,葛嚴家上門提親是沒有過的。她做任務的時候會經常會些出入,她都已經習慣了。
幾杯燒酒下毒,葛嚴清秀的臉都已經開始發紅。
楊柳一邊想事情,一邊下筷子夾菜,夾了之後想也沒想就往嘴裡送,但是咬了一口就反應了過來,立馬給吐了出來。
她夾了一塊肥肉。
她不吃肥肉。
楊柳瞪了一眼碗中的肥肉,她在想要怎麼處理它。她要是敢當著劉來娣的麵將這塊肥肉給扔了,劉來娣就敢好幾天不讓她吃飯。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她正要起身將這塊肥肉找個機會偷偷地丟出院子去,一雙筷子突然從旁邊斜插了過來,精準地從她碗中將那塊肥肉夾走。
看著葛嚴麵不改色地將那塊肥肉送入嘴中,嚼啊嚼的,楊柳都替他惡心得慌。這肉她咬過的啊!還不是正常的咬,是整個包在嘴裡嚼!
楊柳頓時就覺得盤子裡的肉不香了,被惡心的。
可是葛嚴一點都不在意,他嚼完咽下去之後還和楊柱碰了個杯。
葛嚴這一筷子不僅楊柳知道,其他人也都看到了。又不瞎,怎麼可能看不到。
但是誰都沒有說話,劉來娣甚至笑眯了眼睛。
楊柱更不可能在意這種小事情。
隻有一個人膈應得慌,就是楊二姐。
她其實也沒有注意到楊柳這邊的,隻是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葛嚴身上,所以對他的一舉一動都很清楚。
那麼葛嚴又是怎麼知道楊柳吃到了肥肉的呢,除非他一直將注意力放在楊柳身上。
楊二姐猜得不錯,葛嚴確實一直有意無意地注意著楊柳,看著她失神的夾了菜,看著她將那塊肥肉給吐了出來,死死地盯著那塊肉,臉上出現了苦惱的表情。
葛嚴頓時就知道了她不想吃肥肉,但是又不能丟了。現在的肉很金貴,她敢丟肯定會被罵。
所以他想也沒想地伸筷子就將肉夾了過來,老實說,她吃過的他不覺得惡心。
換了彆人,葛嚴也不可能乾得出來。
話說回來,要不是喝了點酒有點上頭,葛嚴也不會當著楊柱他們的麵乾出這種事,其實還是有些輕浮的,在長輩麵前。
楊柱喝高興了,一頓飯畢,都已經黑了。
劉來娣留葛嚴在這睡了,但是這就有些不符合規矩了。
葛嚴連忙道:“沒事,嬸子,我回家也不遠,走幾步就到了。”
葛嚴說著站了起來,這夜確實有些黑了,看不清路。山路崎嶇,其中一段路是從林子裡過,這個時候要是沒有火把,純屬就是摸黑,肯定回不去。
楊柱也喝高興了舌頭有點大。
“回什麼啊,今晚上就在這歇了,廂房還有一間呢,以前是你弟弟賴頭的,現在他進城做事去了,你今晚上就在那將就一晚。”
葛嚴還是推辭要回家,但是站起來一邁腳,頭昏腳沉地差點沒摔倒,還是一旁的楊柳手疾眼快地扶了他一把。
葛嚴今晚上是走不了了。
坐著的時候還好,一站起來,葛嚴就覺得自己腸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急急忙忙地衝到了楊家廁所吐了個翻天覆地。
劉來娣擔心地叫楊柳去看看。
楊柳有些嫌棄,可是又不得不去,萬一人暈了掉廁所了,就麻煩了。
她隻好去看了一下。
葛嚴扶著廁所豬圈的柱子正在吐呢。
她從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吧?”
好在廁所沒燈很黑,楊利看不到葛嚴紅透的臉頰。
廁所的異味讓楊柳好險沒吐出來。
好不容易,葛嚴吐完了,楊柳扶著他走了出來。楊二姐端了碗過來,裡麵裝了清水,給葛嚴漱口。
葛嚴掙紮著洗了臉和腳,就在劉來娣的指揮下,讓楊柳扶著去了賴頭的房間。
好在被子都是乾淨的,葛嚴倒頭就睡。
楊柳幫著將碗筷收拾了,洗漱洗澡過後才回了房間,準備睡下。
楊二姐一早就躺下了。
她也不洗澡,楊柳有些接受不了。
但是在這裡確實就是這樣的,洗澡是件很麻煩的事情,不管是大人小孩都不愛洗澡。
楊柳想到今天的葛嚴也沒有洗澡,不過是因為他喝醉了,不知道他這個人的衛生習慣怎麼樣。
楊二姐睡在靠牆那邊。
兩人雖然是睡一張床,但是不蓋一張被子。
楊柳還是覺得很不舒服,可是現在這個環境隻能將就。
隔壁傳來輕輕地鼾聲。
這牆本來就不隔音,睡在隔壁就好像睡在身邊一樣,鼾聲也聽得很明朗。
聽到葛嚴竟然會打呼嚕,楊柳有些驚訝。
今天累了一天,她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隔壁的鼾聲也沒有影響到她。
但是楊二姐卻睜著眼睛一直沒有睡著。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聽到葛嚴的呼嚕聲,竟然會在腦海裡勾勒他現在是什麼樣子。葛嚴的呼嚕聲沒響多久就消停了,楊二姐卻遲遲沒有睡著。
她後麵想到一個詞來形容自己現在的狀態,她想自己不會是少女懷春吧?楊二姐想到這個詞,羞得連忙拉過被子將自己整個蓋住。因為動作太大,還有些吵到楊柳,楊柳動了一下,但是沒有醒過來。
第二天,葛嚴又跟著他們下地收了一天的玉米,這晚上楊柱得了經驗,沒有拉著他喝那麼多,隻讓他陪著喝了一杯。
葛嚴吃過了晚飯,趁著天還沒有黑透,要告辭回家了。
劉來娣叫楊柳送他。
楊柳剛好也有事情要和他說,就站起身對葛嚴道:“走吧。”
兩人就並肩走出了楊家的大門。
路上,葛嚴有些後悔自己沒帶個東西來送給楊柳。隻是他這次回家探親也沒有想過自己竟然能訂婚,所以什麼也沒買,自己也沒有什麼私人物品,真的要送也找不到什麼送的。
兩人沉默著走出了村口,一路上還遇到了一些吃晚飯出門閒逛的人,看到兩人還打趣。
楊柳倒是無所謂,葛嚴鬨了個大紅臉。
出了村口,葛嚴不讓她再送了。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彆送了。”
楊柳果真停住了腳步,“那你自己回去吧,路上要小心點。”
葛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