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離婚(二)(1 / 2)

\餘立, 我們談談。”

過了一會兒,門口傳來江岩的聲音。

餘立放下手上整理的衣裳,扭頭看了過去。

江岩還穿著睡衣, 蓬頭垢麵,這些年他發福了太多,已經找不到年輕時的半點英俊了。就是為了這麼個男人, 餘立葬送了自己的前半生。

餘立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江岩終於感到有些心虛。他垂下頭, 半天才道:“我跟那個女人就是玩玩,我也沒有想過要跟你離婚, 你彆鬨了行不行?”

餘立沒有作聲,半晌才自嘲般地冷笑了一下。

彆鬨了行嗎?

她不想再跟他多說了,“離婚。”

江岩聽到這兩個字從她嘴裡發出來, 仿佛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過了一會兒才道:“餘立, 你可得想好了,開弓沒有回頭箭。”

餘立低頭整理衣裳,緩慢道:“兒子的撫養權我會爭取,, 共同財產就協議分割。”

江岩這些年在兒子身上幾乎沒有傾注過什麼心血, 他聽餘立說要爭取孩子的撫養權的時候還沒有什麼反應, 但是當餘立說她要分割財產的時候就瞪大了眼睛。

“分割什麼財產,你有什麼財產?就你在銀行掙那點工資,還想分割財產?我告訴你, 要離婚可以,要帶走孩子也可以,但是財產你想都不要想!”

這樣的話若是沒有經曆過昨晚上的事情, 她或許聽了會心痛,但是現在已經無關癢痛。她垂下頭,不做無謂的爭辯,財產是非要分割不可的,她那個同學還沒有回複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多年不聯係所以不想理會,若是那個同學不幫忙,她還是得自己請律師。

江岩的情緒變得有些暴躁起來,他多少也知道一點法律,知道若是餘立存心要分割拆產,到時候他所有的錢都會被拿來分割。

本來錢就因為他開那家咖啡廳有些經營不善而賠了不少,再加上他又買了一輛奔馳五係,現在現金都沒剩下多少了,隻剩下這兩套房子在他的名下。若是餘立要分割財產,這房子豈不是要分她一套?

餘立這時候已經將行李都收拾好了,她將所有的衣裳都裝進了行李箱,拖著行李箱準備出門。

江岩站在門口不肯讓。

“餘立,有事情咱們就好好解決,你彆像個潑婦似的得理不饒人行不行?多大點事,你要跟我鬨離婚?咱們結婚多少年了?這點風雨都挺不過去?我跟那個女人沒什麼,就是剛認識而已,你想太多了。”

“麻煩你讓開,江岩,你也知道我們結婚很多年了,你不是三歲小孩了,做過的事情你得承擔責任和後果。說實話,這些年給你們一家人當牛做馬我也受夠了。我們從認識到現在十五年了,好聚好散,不要鬨得沒了體麵。”餘立的聲音格外冷靜,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甚至沒有半點起伏。

結婚這麼多年,雖然日子一直很艱難,但是兩人其實很少吵架。餘立是獨生女,她性格其實是有些嬌氣的,兩人談戀愛的時候,有時候鬨矛盾,總是她在顧全大局,總是她主動去哄他。他從來都不會哄人的。

餘立曾經跟朋友說,愛讓人受儘委屈。

她委屈了這麼多年,也該是個頭了。

江岩一時間怔在原地,不知想起了什麼,再也沒有作聲。

餘立兩手提著自己和兒子的行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家。

她到地下室提了車,平靜地將行李裝了上去,隨即開車去往娘家。

餘立以前是很愛哭的,遇到點事總是很喜歡哭,像個孩子一樣。她剛生下兒子的那段時間因為累得心力交瘁,經常哭。但是哭也沒有用,事情還是擺在那裡等著她去解決。

她父母家不算很遠,開車半個小時就能到。

她爸媽現在都已經退休了,兩老口在家。她媽媽楊梅給她開的門。

她突然提著行禮回家,即使什麼也沒說,也知道她肯定是跟江岩鬨矛盾了。

“這是怎麼了,鬨矛盾了?”楊梅眉頭一皺,臉色沉了下來。以前兩人也吵過架,但是餘立沒有一次提行李回家的,這是打算在家裡常住了。

她爸爸餘家文正坐在客廳看報,聽到動靜,將目光從老花鏡後麵穿了過來。見她果然提著兩大箱行李,也站起身來,沒有問,但是關切出現在了臉上。

餘立見到父母的那一刻,眼中的淚水又溢了上來,她不敢跟父母說昨晚上的事情,要是她父母知道差點她就不在這個人世了,該會有多難過。

餘立即使強忍著,盈盈的淚水還是引起了父母的注意。

兩人都是睿智的過來人,一見這個情況就知道情況應該很嚴重。

楊梅沒有再追問,將行李從她手裡接了過來,“先坐一下,吃飯了沒有,我去給你做飯。”

餘立搖頭,“不吃了,我想睡一下。”

楊梅和餘家文對視一眼,“行,你去睡一會兒。”

餘立去洗手間洗了個手,又洗了一把臉,出來之後才道:“事情我後麵會告訴你們的,你們不要接江岩的電話,也不要打電話問他。”

她父母都是高知,退休之前都是國企的員工。

這場失敗的婚姻不僅僅將父母大輩子的積蓄給花得差不多了,也辜負了她父母的心血。

餘立不敢深想,隻想好好地睡一覺。

等躺在床上,餘立閉上眼睛卻睡不著了。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這些年,一點一滴都不曾從她腦海中淡出去。

最開始結婚的時候,他們過得是挺幸福的,就像想象中那樣。可後來嘗到了貧賤夫妻百事哀的味道。特彆是他們一家人家房子賣了之後,搬過好幾次家,每一次都累得人仰馬翻。她在銀行上班,薪水不低,可即使是這樣,日子還是過得緊巴巴的。什麼花費都是她在掏錢,他是沒有錢的。因為學曆的關係,他也沒辦法找到穩定的工作。

她這才知道沒有麵包的愛情不會有好結果這句話真的不是無病呻吟,貧賤夫妻百事哀也是經過了無數人的血淚總結出來的。

可是這麼多年的付出和錯愛,一時間收的無法收,回的回不來,她竟覺得內心空空,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多年前就應該提出離婚,但是一直困在婚姻這個舒適圈中無法走出來。

她覺得自己離不開他。她可以苦可以累也可以沒錢,但是不能沒有他。當年她就是這樣才嫁給他的不是嗎?難不成自己要將當年的堅持推翻,那豈不是太可笑了?

她就這樣迷迷糊糊地想,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客廳裡,她媽媽將耳朵貼在門縫聽裡麵的動靜,但是靜悄悄的沒有動靜。

她皺緊了眉頭走到了客廳沙發邊,“小立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和江岩吵架了?這次是因為什麼呢,吵得這麼凶?連行李都搬回家來了。”

餘家文也沒有心思看報紙了。

“我也不知道啊!前兩天不還好好的嗎?”前幾天是餘家文的生日,餘立一家人還上門來祝壽,當時都還好好的啊。

“不然我給江岩打個電話問問?”楊梅問。

“打什麼,剛才孩子不是說了嗎?不要給江岩打,她睡醒之後會告訴咱們的!這江岩也是的,老婆都回家了,怎麼也不打個電話回來問一下?”餘家文不滿道。

提到江岩那一家人,楊梅就滿肚子都是氣。

“你還說呢,江岩那一家子有什麼好東西?他媽媽就頭一個不是省油的燈,小姑子也是個厲害人,小叔子更不像樣子,咱閨女嫁到他家去,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

“行了!”餘家文擺了擺手,“你外孫子都多大了,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意思!”

說到這裡,餘家文抬手看了一眼時間。

“得看著時間,到了點接孩子去。”

兩人雖然著急,但是還是忍著沒有給江岩打電話,江岩也沒有打過來。

江岩這個時候正在給他媽打電話呢。

“現在就是這麼個情況,餘立鬨著要跟我離婚呢!”

“多大點事就要鬨離婚!”江岩媽趙秀秀不滿的話從聽筒裡穿了過來,“她要離婚就離唄,就咱們家現在這個條件,要找什麼樣的找不到?”

“她要孩子的撫養權,還要跟我分割財產!”

“什麼!”趙秀秀的聲音陡然就提高了無數個分貝,“她要將可可帶走?這可不行,可可是咱們老江家的血脈,讓她帶走了怎麼行!這絕對不行。她還想要分財產?這財產都是咱們拆遷的賠償款,跟她有什麼關係?一毛錢都彆想拿到!”

江岩無聲地歎了口氣。

趙秀秀還在絮絮叨叨,“我告訴你,江岩,這錢可是你爸給你的,跟她可沒有關係。她有什麼錢?當年我快病死的時候,也沒見她們家出一分錢。她一個月工資不就一萬來塊錢嗎?要離婚可以,孫子不能讓她帶走,錢也不可能分給她一毛!你聽到沒有?”

江岩倒也不是一點都不想分給她,隻是要讓他分一套房子出去,那絕對不行,另一套房子他打算賣了換個車,剩下的錢拿去投資呢。要是真的是夫妻共同財產可以分,可是這房子是他們家拆遷的房子,跟她有什麼關係?

趙秀秀給兒子說了快一個小時,說來說去就是不同意他將孫子的撫養權讓出去,以及財產不可能分給餘立。

江岩好不容易才掛斷了電話,手機就響了起來,來電是一串爛記於心的數字。他沒有存她的電話,但是打了無數遍早就已經將這個號碼記熟了。

“喂?”

“喂?你什麼時候過來?”聽筒裡傳出一道很年輕的聲音。

他和她實在他的咖啡館認識的,她是附近大學的大學生,還沒有畢業。有一次來他的店裡喝咖啡寫作業,寫完之後才發現手機沒有電了,但是咖啡的帳還沒有結。

她當時羞窘地去找前台的人要充電線充電好付款,他在得知她手機沒電了之後,主動給她免了單。

江岩這些年養尊處優的,皮膚養得很白,雖然發了福,但是在小姑娘眼中看來,這就是成熟有魅力的大叔。

後來她經常來他的店裡,也找了法子跟他說話。

她長得雖然不是很漂亮,但勝在年輕活潑。

他都已經困在婚姻這座墳墓中快六年了,相戀十幾年,早就沒有了當初的激情。可是這個女學生卻讓他感覺到了一種彆樣的感覺,他一天比一天期待她過來,每次看到她出現在店門口,心裡都發自內心的愉悅。

他仿佛回到了毛頭小子的時候,那樣期待愛情。

兩人就這樣順理成章地勾搭上了。女學生也知道他有家室,一開始也隻是抱著滿足一次自己的心就放手的心理。

這種事情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後麵就再也回不了頭。

那個鑽石戒指就是給她買的,她過生日,他想不到要送她什麼,她說她想要戒指,他想都沒想就買了一枚送給她。

不便宜,兩三萬。

可他沒想到這戒指竟然會被餘立給看到了。

興許是他買回來的那天她幫他整理衣服的時候看到的。

江岩一開始確實沒有想過要跟餘立離婚,他知道自己不過是貪戀女學生的青春容顏,這樣活潑俏麗的姑娘,顯然不是那種願意將自己困在婚姻這座墳墓中枯老的人。

可是越和她相處,越覺得家中那個女人無趣,每天洗衣做飯帶孩子,臉色蠟黃容顏憔悴,真是怎麼看怎麼厭煩,再也沒有了當年的心動與愛慕。一日複一日,隻是因為習慣。習慣了她的伺候,每天起床早餐擺在桌子上,換下的臟衣服像是被人變了魔法,隔兩日就能整齊乾淨地掛在衣櫃。

可是即使這樣,江岩還是厭倦,他期待能過上一種不一樣的生活。

所以那天深夜,他在接到餘立的電話的時候,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冷靜,他平靜地說出了那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