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長風有歸處 語笑闌珊 7959 字 8個月前

想到入神處,嘴角也微微揚起,在萬千飛花殘瓣中,一笑動……動全後院吧,因為全城乃至全國的百姓也看不到這美麗畫麵,隻有滿後院的小丫鬟羞紅了臉,手中握著帕子拚命地絞,心裡想著,將來一定要好好攢錢,萬一、萬一能嫁給二公子呢,他那麼懶,總得許多銀子才能養得起。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地過去,在柳弦安即將滿二十歲的時候,又有一道消息傳進白鶴山莊,還是與宮廷、與親事有關。

柳夫人吃驚:“怎麼又來了,那公主當真如此喜歡弦安?”

柳拂書將密函遞給她:“不是弦安,是阿願,這信中說,皇上有意讓阿願嫁於驍王殿下。”

阿願,大名柳南願,是柳弦安的三妹,今年剛剛十六歲。

至於信中所提的驍王梁戍,則是先皇第三子,現率軍駐紮在西北的大元帥。柳莊主早年帶著弟子北上援軍時,倒是與他有過一麵之緣,那時的梁戍還隻是個手握短劍的小少年,沒曾想,一晃竟也到了該娶親的年齡。

對於這門親事,皇上是這麼考慮的,因為前陣子拒了公主與柳弦安的親事嘛,總覺得此舉掃了白鶴山莊的麵子,得安撫一番,所以他在朝中搜羅一大圈,精準將自己待嫁……待娶的三弟篩出來,打算撮合一下他與柳南願。

梁戍連夜進宮:“皇兄三思。”

柳拂書也很想讓皇上三思,主要這位兵馬元帥的名聲不大好,雖逢戰必勝,卻暴戾嗜血,每年交到朝廷的軍費開支中,從來就沒有“戰俘”一項,那戰俘都去了何處?相傳月牙城以西有一片荒漠,巨石與沙礫皆被血染成暗紅,長風一卷,哭號不絕,如同鎮壓著數萬陰魂的鬼城,陰森可怖。

朝臣常因此上書相勸,他們委婉地提出,三王爺雖戰功赫赫,但斬殺戰俘這種事,實在不大仁德。

梁昱坐在龍椅上,不鹹不淡地問:“斬殺戰俘,諸位愛卿可有誰親眼見過?”

底下一片寂靜。西北苦寒,又戰事頻發,大家自然都沒去過,但王爺從來不問朝廷要戰俘開支,這總是真事吧?

梁昱耐心回答:“因為朕的三弟體恤國庫空虛,所以這麼些年一直節衣縮食,用自己的俸祿養著那群俘虜。”

這理由的玄幻程度,和俘虜不需要花錢,喝西北風就能活有一比,但天子既然這麼說了,朝臣便大多識趣噤聲,隻有一個二愣子還在扯著嗓子稟:“可王爺的俸祿,似乎遠不夠養著那麼多戰俘。”

“原來錢大人也知道這是一筆大開支。”梁昱抬抬眼皮,非常好脾氣地看著他,“既如此,那愛卿你就捐出一年俸祿,幫幫王爺。”

錢大人:“……”

其餘大人見勢不妙,趕緊找了個借口,集體告退。

待到四周無人,梁昱這才收了滿臉假笑,抽出一根筆怒氣衝衝地寫,以後少給朕惹點事!

寫完之後封上紅蠟,另附黃金一車,酒三十壇,派人連夜送往西北大營。

車隊浩浩蕩蕩駛出王城,所有人就都知道了,皇上對驍王殿下的偏愛,那是明晃晃寫在臉上的。

從此再無人敢多言。

柳拂書覺得這麼一個人,守衛邊疆自是猛將,可一旦扯到成親過日子,就顯得稍微有那麼一點……算了,沒有稍微,是非常,非常不合適。

柳南願本人聽完,亦五雷轟頂,因為她一直想嫁個弱不禁風的斯文公子,現在突然變成了殺人狂魔,心理落差實在太大,於是捏著帕子就去找閨中密友哭訴,哭訴完仍不願回家,躲在茶樓裡聽人家說書。

日暮時分,柳弦安晃著他那把扇子,悠哉哉來找妹妹了。

沒辦法,因為家中隻有他最閒。

柳南願握著二哥的手訴苦:“憑什麼就是我嫁?”

柳弦安附和:“對,憑什麼。”

柳南願繼續說:“我聽說他殺人如麻。”

柳弦安覺得這一點倒正常,戍邊衛國,總不會像說書先生嘴裡的故事那般春花秋月,鶯燕環繞,但他也懶得向妹妹解釋,就隻敷衍地唔唔嗯嗯幾句。

柳南願說到傷心處,眼看著又要落淚:“二哥,你說,若你是我,要被嫁於王爺,此時當如何?”

“若我是你,要嫁給那樣一個人,”柳弦安想了想,“可能會跳湖吧。”

畢竟自從上回跳了湖,爹娘就再沒提過去藏書樓抄書的事。

柳南願壓低聲音:“有用嗎?”

柳弦安用自己的經驗點頭:“有用。”

“好!”柳南願一拍桌子,“那等我找個黃道吉日,就去跳湖!”

不遠處的角落,另一夥人正聽得目瞪口呆……主要是副將目瞪口呆,至於坐在旁邊的梁戍本人,看起來則依舊是一副慵懶隨意的姿態,淩厲眉峰也舒展著,一根手指還在隨窗外漁歌敲擊杯沿,像是完全沒聽到隔壁兄妹的談話。他此番南下,不為戰事,自不必穿戰場重甲,而皇上抱著相親就得人模狗樣的心態,命宮人加急趕製出十套新衣,換上之後金冠墨發,黑袍流光,手裡再握一把長劍,倜儻好似江湖名門公子外出巡遊,在茶樓喝了沒一壺水,繡著鴛鴦的帕子已經往眼前落了三條。

這一行人本是為了到白鶴城見柳莊主,因為皇上堅信這是一門驚天動地的絕世好姻緣,非得讓光棍弟弟親眼看看柳家小姐。

梁戍:“臣弟——”

梁昱:“軍費減半。”

梁戍:“明日就去白鶴城。”

梁昱:“甚好。”

來的路上,一眾部下還在天花亂墜地感歎,就咱王爺這赫赫軍功,這堂堂樣貌,放在哪裡不是搶手貨?萬一真被柳小姐看進眼裡出不來了,尋死覓活非嫁不可,那可如何是好?

唉呀,愁苦,很愁苦。

結果萬萬沒想到,白愁了,人家小姐不是普通的不願意,是寧可投湖自儘也不願意的那種不願意。

好尷尬,好恥辱!

等柳家兄妹離開後,副將小心翼翼地轉過頭,仔細觀察了半天一臉皮笑肉不笑的梁戍,儘量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低沉而又忠誠:“那我們還去白鶴山莊嗎?”

梁戍手指鬆開杯沿,輕飄飄一點頭:“去。”

作者有話要說:新坑請多支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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