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第一個發現敵人的?”
“是我。”
“對,是我們屯長!”
“趙屯長老厲害了,隔那麼遠,就聽到了馬蹄聲!”
“就是就是……”
“好!趙立,你跟我走!”
屯下的大半士卒統一口徑,來此詢問的將軍又與那趙屯長相識,他張了張嘴,放棄了辯解。
將軍帶著功臣離去,士卒不看他,紛紛避開。
宋勇氣憤不已。
“他居然搶功!明明是你發現的!”
他還算平靜,隻是在心裡想……不愧是有來頭的。
他還是士卒,屯長換了個與趙立親近的,趙立升了一級,成了百夫長,領著兩個屯。
城中開始積極備戰,因為所有人都知,敵人不會隻來一次。
果真,接下來一月,敵軍常來。
有時隔一日,有時隔三日,隨意時間攻城,搞的城中將士苦不堪言,且隨著時間,許多問題都暴露了出來。
比如那勉強修補的城牆,已經破敗不堪。
“這城牆……這可怎麼辦啊!”
宋勇唉聲歎氣。
他搓著有了凍瘡的麻木的手,望著城下答。
“天冷,可以澆水,水成冰加固城牆,能熬過這個冬天。”
他隻是隨意說說,畢竟他一個普通士卒,沒有那左右戰局的能力。
可就在那日傍晚,上麵突然下達了指令,讓士卒們往城牆上潑水。
有士卒興奮的討論,是趙百夫長向上麵獻了計,上麵采納了。
宋勇憤憤不平。
他卻是在想,以後,還是莫要多說了。
計是好計,他們順利的熬過了冬天,雖然死了很多人;雖然死的那些人裡,凍死的比往年多了很多;雖然敵軍因此轉移目標,去了他城劫掠。
但……這座城守住了,上麵滿意。
於是,他還是士卒;屯長升了,換上了另一位屯長;趙立也升了一級,成了千夫長。
春日送暖,萬物複蘇,他看著城牆上逐漸融化的堅冰,輕吐了口氣。
說熬過冬天,並非指冬天一過,萬事皆休;而是指……冰牆之法可撐到冬日結束。
等氣溫升起,若不及時進行處理,這些堅冰化成水,便會反過來破壞那原本就破敗不堪的城牆。
那時敵軍再來,就擋不住了。
他沒有將這些說出來,有些陰暗的想:
“獻計的人”都不說會有這種後果,他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何苦多言?
於是,在敵軍到來,一舉推倒城牆,衝進來時,他略作抵擋,便向後撤入了城裡。
他沒想到,敵軍入城,會是那種地獄之境。
長刀砍下百姓的頭顱,長矛挑起了小孩子的屍體,有些姿色的少女被當街壓在身下……
他提刀衝殺,殺了好多人,可被他救下的人眼中,卻隻有希望破滅後的麻木。
身在邊關的百姓,早已習慣了敵軍的衝殺劫掠,但這個冬日的安寧,讓他們以為,不同了。
原來,並沒有什麼不同。
他錯了。
他該說的,該去提醒。
是他自私陰暗,計較自身得失,於是,害了這一城百姓。
他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