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走了之後,幽居深宮的承德天子跳過東宮,直接給尚書台去了一張條子,給出了自己的“處理意見”。
條子的內容,大概就是李信說的那套官麵話。
此時,承德天子發話,尚書台自然是巴不得的,這張條子的內容,完全落實了下去。
關在大理寺的禦史們,隻是簡單的問了幾句,就被放了出來。
而那個東宮的詹事湯穀,則是被拿進了大牢裡,要問他一個殺人的罪過,給死去的禦史王安民一個交代。
四皇子與太子的爭鬥,在天子的意誌和李信的手腕之下,以最快速度被平息了下來。
這件事最終定性,東宮這邊雖然做錯了事,但是罪責止於詹事湯穀,落不到太子頭上。
王安民那邊,被李信這麼一嚇,自然也不敢再鬨事。
不過不管是承德天子還是李信,在這件事情上都算是偏幫了太子,那位在背後謀算的齊王殿下,必然會心生惱恨,他不敢對承德天子心生恨意,多半會把這筆賬算在李信頭上。
太子殿下在東宮李有些忿忿不平。
畢竟在他這個角度看來,是四皇子那些人先挑釁他,自己隻是被迫還擊,然而這件事到最後,東宮的屬官被抓了進去,四皇子那邊卻沒有什麼損失。
但是承德天子出手,這位剛剛監國沒多久的太子殿下自然不敢多說什麼,隻能咬牙認下了這個結果。
就在太子在東宮生悶氣的時候,頭發花白的大太監陳矩,在東宮外麵求見。
胖胖的太子殿下聞言,立刻吃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邁著自己粗壯的小腿,向著東宮門口跑去。
他心裡也清楚,自己的這個儲君之位並沒有穩下來,另外幾個弟弟還在死死地盯著,這種時候最不能得罪的,就是父皇的身邊人。
而這個大太監陳矩,則是承德天子心腹之中的心腹。
雖然已經入冬,但是一路小跑還是讓胖胖的太子殿下熱汗蒸騰,他走到陳矩麵前,對著這位大太監拱手笑道:“大公公怎麼親自來了?”
陳矩慌忙讓開身子,不敢受這位太子殿下的禮數。
“殿下,陛下要見您,特命老奴來叫您一聲。”
太子殿下心裡咯噔一下,但是臉上還是勉強維持著笑容。
“這種事情,大公公派個人來就是了,何必親自跑這趟……”
陳矩麵色肅然:“殿下是半君,老奴不敢怠慢。”
太子殿下緩緩點頭:“好,孤這就去長樂宮見父皇。”
陳矩弓著身子,離開了東宮。
沒過多久,太子殿下的抬轎停在長樂宮門口,這種露天的抬轎是宮中特有的,主要是為了防止藏人和藏刀,由體壯的宦官抬著,不過因為太子殿下太過肥胖,抬轎的兩個小宦官都是滿頭大汗,不住喘氣。
太子殿下站在長樂宮門口,看著這座森嚴的宮殿,心裡有些惴惴不安。
他已經很久沒有私下裡見過承德天子了。
作為皇長子,他並不是十六歲出宮開府的,因為他有資格不必出宮,直接住進東宮裡,但是在這位大殿下二十歲的時候,還是被封秦王,趕出了皇宮開府。
從那之後,大皇子姬嚳就有些心灰意冷,躲在秦王府裡縱情聲色,很少出來了,更少私下裡見到天子。
他其實有些害怕自己的父親。
好在承德天子也不是很喜歡他,很少找他說話。
哪怕是受封太子的時候,天子也沒有私下裡見過他,隻是簡單鼓勵了幾句。
太子殿下深呼吸了幾口氣,給自己壯了壯膽之後,邁步走了進去。
大太監陳矩已經在宮門口等著,躬身領著太子,走到了暖殿門口。
暖殿裡,是刺鼻的藥草味道。
“殿下,陛下就在這裡麵養病。”
太子看了陳矩一眼,緩聲道:“大公公,這裡的味道也太重了一些,怎麼不開窗通風?”
陳矩彎下了腰,哀聲道:“殿下……陛下如今已經見不得風了。”
太子殿下心中一凜,努力挪動著自己胖胖的身子,邁步走進了這間暖殿。
暖殿的大門隨即閉合。
太子殿下走近之後,先是抬頭看了一眼自己老爹。
如今的承德天子,精氣神又去了一些,他臟腑受了傷,有沒有辦法愈合,無時無刻不在陣痛,有時候還會嘔血,這樣的傷勢,消磨掉了承德天子不少精氣神。
如今的天子,麵容枯槁了不少。
太子殿下雙膝下跪,恭恭敬敬的叩首道:“兒臣叩見父皇!”
天子咳嗽了一聲,語氣平靜:“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