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裡的許多人,都以為李信這次回鄉是回來顯擺的,畢竟一個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少年封侯,身居高位,不回家鄉顯擺顯擺,怪可惜的。
包括太康天子在內,都是這麼認為的,否則他也不會特意給李信派了五百羽林衛撐排場。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這是人之常情。
但是李信還真不是回來裝逼的。
最起碼不是特意回來裝逼的。
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他並不是那個李信了,或者說不單純是原來的那個李信了。
如果是原來的那個李信,有了如今的成就,估計第一時間就會回到永州清算當年的舊事,但凡罵過他一聲野種的,就吊起來打一鞭子。
幾個舅舅,直接吊在母親墳前。
暴戾一點的,把外祖家抄了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如今的這個李信,沒有這麼無聊。
他隻是很單純的想要避一避京城的風口浪尖,很單純的想給母親修個墳,很單純的想來西南辦點事情。
如今的李大侯爺,甚至沒有把當初死活不讓母親進祖籍的外祖還有舅舅們放在心上,他並不打算聯係他們,也不打算上門去算舊賬。
他真的隻是回來修墳的。
祁山的山腳下,有一處簡易的市集,雖然簡陋,卻是附近好幾個村落買東西的地方,從前李信住在祁山上的時候,這個市集上的東西都是不肯賣給他們母子的,隻有舅公經一趟手,這些山民才肯賣給他們東西。
為此,早年的李信沒少來這裡搗亂。
李信牽著鐘小小的手,走在市集上,不時指著某個地方,跟小丫頭說一些當年的舊事。
他們兩個人慢悠悠的穿過這個市集,沒有一個人敢出聲認李信。
當初離開祁山的時候,李信是一個穿著補丁的窮小子,如今的李信身穿裘服,一身上下的衣裳就夠普通人家一年甚至好幾年的用度,這些人自然不會認為李信就是當初的那個野種。
直到李信走到山腳下的時候,才聽到一個怯怯的聲音。
“信……信哥?”
這是一個少年的聲音。
李信回頭一看,一個大概十五六歲少年人,一隻手拎著一籃山貨,應該是來市集賣東西的,他有些惴惴不安的看著李信,生怕認錯了人。
塵封的記憶湧上心頭。
這個男孩姓林,祁山山腳下獵戶的兒子,比李信小兩歲,今年應該是十…六歲了。
他的名字叫林虎。
早年李信和娘親住在山裡麵,日子過的很苦,尤其是李信年紀小的時候,母子兩個經常一年到頭見不到葷腥,就是這家姓林的獵戶,偶爾會送些東西到李信家裡去,東西不會很多,但是也算心意。
後來李信長大了一些,能漫山遍野跑了,就自己去山裡抓些野味,那個時候,林虎就是跟在李信的屁股後麵,信哥信哥的叫。
母子兩個人的生活才慢慢改善了一點點。
但是還是不行。
因為山腳下的人不認可他們,李信打到的東西,也賣不出去,隻能通過舅公,或者林家人轉手,才能勉強賣些錢。
總而言之,在另一個李信的記憶裡,整個祁山,也就隻有林家這麼一戶好人家。
林虎見李信不回答自己,以為認錯了人,連忙低著頭,準備離開。
李信對著他展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