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認是不可能承認的,一旦承認了尚書台意欲掌控禁軍,那麼就等於是朝廷中樞起了異心,到時候不僅僅是他沈寬一個人,尚書台的所有宰輔,恐怕都要麵臨牢獄之災。
所以在這個問題上,無論如何也要死扛不認。
沈寬手捧朝笏,對著天子深深低頭。
“陛下,臣等蒙先帝恩典,成為輔政之臣,一心一意輔佐朝政,絕沒有什麼異心,更不可能有掌控禁軍的心思。”
他低著頭,沉吟了一會兒,咬牙道:“這一次禁軍調令之事,乃是大都督府舉薦,我尚書台隻是照常一樣看過之後,發現上麵有大都督府印以及兵部的勘核印,這才蓋了章。”
“事關武官,一般都是兵部說了算,有兵部的勘核印,尚書台沒有不加印的道理。”
李信手裡的那份調令,的確是大都督舉薦,兵部勘核,然後尚書台加印生效,尚書台是最後一個流程。
沈寬對著天子深深低頭:“即便如李太傅所說,是兵部的右侍郎錢笙私印勘核印,我尚書台事先也不知情,不存在勾聯一說,這件事本來就是一件小事,最多是兵部內部出了問題,李太傅身為兵部尚書,不思自己失察之罪,反而倒打一耙,攀咬大都督府與尚書台,其心可誅。”
他的意思是尚書台全不知情,隻短短幾句話,就把尚書台從這件事情裡輕輕巧巧的摘了出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脫到了大都督府與兵部侍郎錢笙的頭上。
也就是說,不僅周青陽錢笙這些小人物被他出賣,就連他的“盟友”姬林,也在情急之下被他推了出去,擋在了身前。
沈相恭敬低頭:“請陛下明鑒。”
李信冷冷一笑:“如果我不曾發現,沈相的確可以問我一個失察之罪,但是兵部的差錯,是我提出來的,沈相口中這個失察,從何而來?”
“沈相輕輕巧巧幾句話,就想把自己從這件事裡摘出去,恐怕辦不到!”
李信麵無表情,沉聲道:“三天前本官就在兵部問過錢笙,錢笙親口承認這件事是尚書台指使他所為,大都督府本官也曾經去過,大都督在這件事情之前,也曾經去過尚書台,尚書台與這件事情千絲萬縷,豈是沈相三言兩語能夠撇清楚的?”
靖安侯爺也對著天子拱手。
“陛下,這件事情很好查,隻要查錢笙,周青陽等人,與尚書台有無聯係就好,臣不在三法司,不好著手查案,請陛下下旨許臣專權此事,最多兩天時間,臣就可以把鐵證,送到未央宮裡!”
此時已經撕破臉皮,沈寬也顧不得斯文了,他對著李信冷哼一聲:“周青陽是武官出身,錢笙更是跟了李太傅多年的屬下,這兩個人如果交給李太傅去審,的確可以輕而易舉給出一份攀咬的供詞。”
李信轉頭看向沈寬。
“哪有人會給出一份置自己於死地的供詞?”
“沈相是文官魁首,自然是聰明人,可也不要把旁人當成了傻子。”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氣,不再看著沈寬,而是轉頭看向天子。
“陛下,不管是沈相,還是中書令,亦或是大都督府的左都督,都是先帝遺命的輔臣,臣不過是一個暫時幫著陛下看管禁軍右營的兵部尚書而已,按理說臣不能,也不敢得罪幾位輔臣。”
“但是,這幾位輔臣居心不良,有害朝綱,臣既然見到了,就不能不說。”
李信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朝服,重新跪在地上。
“臣請陛下,許臣調查此事,等事情水落石出,陛下就會知道幾位輔臣德不配位,到時候陛下可以提前親政。”
元昭天子都有些懵了。
他還是個十四歲的孩子,今天他也跟從前一樣,來未央宮正殿走個過場,本來準備下了朝之後還要去尚書台做學徒來著,但是誰能想到自己的老師,突然要狀告幾位輔臣!
他事先沒有任何準備,這會兒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