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被薑氏攙扶著,也是一臉焦急,滿院子的婢女嬤嬤都戰戰兢兢的跪著,大氣也不敢出。
沈妤走到沈妘身邊,輕聲道“我來試試。”
舒姐兒到了沈妤懷裡,並沒有變得的平靜些,反而掙紮的越發厲害了。
沈妘看的心疼,眼淚禁不住流淌下來。
過了許久,張太醫被人拖著一路小跑過來,他還沒好好喘口氣,就被帶到了寧王麵前。
他剛要行禮,寧王就扯著他的袖子將他帶到裡麵“張太醫快瞧一瞧舒姐兒。”
舒姐兒哭的嗓子都啞了,臉也漲的越來越紅,呼吸越來越重越來越短,沈妤看了都替她難受。
張太醫檢查了一番,問道“小郡主這種情況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沈妘道“一刻前。舒姐兒最近身子很好,並沒有生病。”
張太醫皺眉道“小郡主的症狀,並非是喘鳴之症。”
“那麼為何會突然病得這麼厲害”
張太醫猶豫了一下,道“微臣以為,這並非是病,而是毒。”
所有人都麵色大變,居然是中毒即便在場的有和寧王不合的人,也不會喪心病狂的對一個小孩子下手啊,況且舒姐兒又生的這麼玉雪可愛,誰忍心這麼做
寧王聲音冰冷“中了毒張太醫可確定”
張太醫點點頭“**不離十。”
張太醫醫術高超,是太醫院院判,他的話應該可信。
寧王很寵愛舒姐兒,聞言他怒形於色“是誰這麼大膽敢謀害本王的女兒”
他冷厲的目光掃過一眾仆婢“素日都是誰在屋裡伺候”
能給舒姐兒下毒的一定是能接近舒姐兒的,所以寧王懷疑這裡麵有人被收買了。
沈妤也是這樣認為的,她聲音平靜道“殿下,當務之急是先救舒姐兒,謀害舒姐兒真凶一會再查也不遲。”
寧王都這般憤怒,他不能理解為何沈妤還能保持鎮定。他不知道的是,沈妤現在心裡有一把火在劇烈燃燒著,若非竭力隱忍,她恨不得將這裡的人都關起來嚴刑拷打。
但越是憤怒,越是要保持平靜,否則會影響自己的判斷。
寧王自然知道她說的是對的,道“張太醫,現在該如何解毒”
張太醫有些為難“微臣並不能判斷出小郡主所中何毒。”
沈妤問奶娘“今天舒姐兒吃過什麼”
奶娘聲音哽咽“小郡主今日不過吃了一小碗魚肉粥,梅花糕、芙蓉糕這些點心每樣都吃了一點。”
奶娘所說的每樣吃了一點,就是每樣咬一口就丟到一邊。
沈妤沉吟片刻道“將剩下的粥和糕點都拿過來罷。”
少傾,幾個婢女將十幾個碗碟端了過來,張太醫每一樣都檢查了,他搖搖頭道“這些都無毒。”
沈妘擦擦眼淚,抱著舒姐兒不說話。
沈妤麵容沉靜,眼睛幽深清豔,她盯著桌上的那些點心,道“既然吃的沒有被下毒,那就是穿得用的。張太醫,勞煩您了。”
沈妤親自為舒姐兒換了衣服,又將她身上戴的金項圈、金手鐲等飾物拿下來,交給張太醫。
張太醫仔細檢查了這些衣服,搖首道“並沒有被下毒。”
“那這些呢”沈妤拿起一個金手鐲。
張太醫道“無毒。”
奶娘擦擦眼淚道“郡主,金手鐲和腳環、以及小郡主頭上的珠花,都是帶了許久的,從未離開過小郡主。至於那個項圈,是殿下送給小郡主的。”
沈妤冷冷道“即便是殿下送的,也不妨礙被有些人利用。”
寧王讚同道“寧安說的是。張太醫,勞煩你再仔細檢查一番。”
張太醫道“如此,就請殿下派人將項圈上的金子割下一小塊罷,然後取化骨水過來。”
化骨水是一種“毒水”,是要沾染上了它,金子便可溶化。實際上不隻是金子,若是倒在屍體的傷口上,便會溶化成水。
這種東西太過危險,素日也無人會拿出來用。
過了一會,張太醫小心翼翼的將一小塊金子放入化骨水中,不過片刻,金子就被溶化成水了。
所有人都緊張的看著這一幕,張太醫聞了聞,仔細查驗了,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道“確實無毒。”
這句話說完,舒姐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好像隨時會因為呼吸困難而憋死。
再耽擱下去,說不定毒還沒查出來,舒姐就先沒了。
沈妤看了一眼舒姐兒,快步向門外走去。沈嬋在後麵喊道“五姐,你去哪裡”
沈妤腳步不停,沒有理會她,蘇葉也跟在她身後跑出去。
才出了門口,便看到鬱珩步履匆忙的趕來,發絲也微微淩亂。沈妤一怔,鬱珩一向都是溫和衝淡,從容不迫,甚至是不食人間煙火,她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著急。
但是她來不及想太多,因為她看到了鬱珩身邊的段逸風。
她瞬間了然,段逸風是鬱珩請來的。
沈妤言辭懇切“段大夫,勞煩您了。”
太夫人心急如焚,見此微訝“妤兒,你將段大夫請來了”
沈妤看了鬱珩一眼道“是楚王殿下去請的段大夫。”
太夫人心有疑慮,但這時候也來不及多問,道“段大夫,拜托您了。”
沈妗心裡巴不得舒姐兒死了才好,口中卻柔聲道“五妹,你是從哪裡找來的江湖郎中,難道還能比得過張太醫的醫術舒姐兒身子嬌貴,萬一”
沈妤豈會看不出她的心思,冷冷望她一眼“萬一舒姐出了事,我來負責,三姐不能幫忙,就免開尊口罷。”
沈妗像是被她的疾言厲色嚇到了,委委屈屈的樣子“我不過好心提醒一下五妹,五妹不領情也就罷了,為何還出言指責”
沈妤心中煩悶,懶得和她廢話。
“景王殿下,勞煩您管教好您的側妃。”
景王不管沈妗和沈妤有什麼恩怨,但是絕不想沈妗在這樣的場合給他丟人。他直接吩咐凝翠和含翠道“帶你家側妃回府罷,免得她再胡言亂語。”
沈妗咬咬唇,眼圈紅了“殿下”
景王不再看她。沈妗雖然想看戲,但不敢反駁景王的話,隻能行禮道“妾身告退。”
段逸風在民間有名望,但是這些世家大族還是喜歡請太醫。
寧王看著沈妤道“寧安,你這是”
這個段大夫也太年輕了。
沈妤淡淡道“殿下,如今隻有段大夫能救舒姐兒。”
張太醫都束手無策,寧王也隻能讓段逸風試試,他下定決心道“好,但是”
段逸風鮮少一本正經道“我用我這條命擔保,小郡主會安然無恙。”
看都沒看過,他就敢擔保舒姐兒能安然無恙,大家都覺得段逸風在說大話。
沈妤對這些議論充耳不聞,認真道“段大夫,您請罷。”
段逸風先淨了手,然後到舒姐兒麵前,望聞問切一番,麵色沉重道“小郡主是中了血藏草的毒。”
沈妘心頭更加緊張“這是什麼毒,可能解”
段逸風道“我先寫個方子,快些派人去抓藥,興許還有救。”
沈妘頭暈了一下,來不及多問,趕緊讓人準備紙筆。
段逸風快速寫完藥方,交給春雪。
沈妘抱著舒姐兒,催促道“快些。”
“等等。”沈妤對蘇葉道,“你和春雪一起去。”
寧王詫異的看了沈妤一眼。沈妤冷笑一聲“防人之心不可無。”
她本就懷疑凶手在這裡,那麼春雪去抓藥一事凶手當然也聽到了,說不得就會半路攔截,耽擱舒姐兒救命的時間。
蘇葉帶著春雪一路飛奔而去,半刻後也就回來了,然後又按照段逸風所說的方法熬藥,又強行給舒姐兒喂進去,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
果不其然,舒姐兒呼吸順暢了不少,哭聲也漸漸停止,臉色也沒有那麼漲紅了。
沈妘喜極而泣,竟然向段逸風行禮道謝。
段逸風忙側身躲過,道“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草民不敢受此大禮。”
寧王也鬆了口氣“段大夫果然是妙手回春,大夫救了舒姐兒,本王定當重謝。”
段逸風毫不在意的擺擺手“殿下無須客氣。”
經此一事,寧王倒是毒對鬱珩多了幾分感激,拱手道“這次舒姐兒能安然無恙,多虧了堂兄。”
鬱珩眉眼淡然“我不過是傳個話,段大夫才是功勞最大的。”
張太醫見舒姐兒好轉了不少,對段逸風投以佩服的目光,沒想到段逸風年紀輕輕醫術如此高明。
他也不恥下問道“段大夫,老夫行醫數十年,卻不知血藏草是什麼毒,可否請段大夫指點一二”
段逸風笑了笑“指點談不上。我也是偶然在一本書上見過,血藏草是南疆的一種毒草。不說吃下去,隻要聞一聞,便會中毒,會使人呼吸困難,若沒有及時配製解藥,不出六個時辰,就會被活活憋死。此毒無色無味,事後找不出半點傷口,堪稱殺人利器。小郡主年幼體弱,隻怕耽擱不起六個時辰。”
沈妤道“難怪張太醫查驗了這麼久,都差不多幕後之人將毒下在了哪裡。”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著,不確定誰是幕後指使。
是沈嫻,還是沈妗她們的確和自己有仇,可是她們一個在景王府,一個在永康侯府,能將手伸到這裡來嗎而且,看舒姐兒中毒的時間,明顯就在方才不久,能下手如此之快,想來早就在寧王府布置好人手了。
又或者,是傅杳,她想害死舒姐兒,又可打擊沈妘
再或者,是傅檸,是傅賢妃景王也有可能,可是她下意識覺得這不是景王做的
她最討厭被人玩弄於鼓掌,不管有多麻煩,她一定要查清楚事實真相。
思及此,她對寧王道“勞煩殿下派人多尋幾隻鳥過來。”
寧王雖然不解,但還是讓人去做了。
少傾,便有人提著幾隻鳥籠過來,裡麵的鳥兒似乎意識到了危險,在籠子裡張開翅膀亂跳,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沈妤道“勞煩段大夫將舒姐所有挨過碰過的東西,放進化骨水中。”
段逸風麵對一大堆東西,也不覺得麻煩,照做了。
許是大家都喜歡看戲,倒沒覺得不耐煩。
過了許久,段逸風將溶化了長命鎖的化骨水喂給一隻鸚鵡。突然,鸚鵡大喊大叫起來,猛地躺在籠子裡,翅膀劇烈的揮舞著,渾身抽搐。眾人都被嚇到了,驚呼一聲,往後躲了躲。
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刻,鸚鵡就停止了尖叫,翅膀煽動了幾下,便一動不動了。
段逸風道“看來幕後之人將血藏草的粉熔在了這隻長命鎖中。”
“長命鎖”沈妤看著上麵長命百歲四個字,目光充滿了懷疑。
若是她沒記錯,這個長命鎖是太子妃送給舒姐兒的。
“是,長命鎖。”段逸風道。
沈妘也是震驚“這個長命鎖是大嫂送的,我瞧著好看,就給舒姐戴上了,怎麼會”
她轉頭看向太子妃,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其他人都用懷疑、驚恐的目光看著她。
太子妃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明白她送的長命鎖怎麼突然被查出有毒了
寧王寒芒畢露“大嫂,我想,我需要你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