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明白她的意思,道“放心,不該留的人,我會給她們重新安排一個好去處。”
謝苓芸既然能收買清蓮,也會收買其他人。接連受到身邊人的背叛,相信太子妃已經有了警惕之心,會好好審問一番。
很快,一行人就進了宮,見到了皇帝。皇帝聽吳山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當即龍顏大怒,直接將一方白玉鎮紙扔到了太子臉上,太子不敢躲。好在他命大,鎮紙擦著他的臉飛過去了,若是砸到他頭上,他可能就要暈過去甚至一命嗚呼了。
皇帝陰沉著臉,問了所有人,初香和謝苓芸都是供認不諱,而清蓮已經嚇到不會說話了,直接暈死過去。
太子有孕在身,不宜勞累,皇帝便沒有召她入宮,派人送了不少賞賜給她。而沈妤也在此事上受了委屈,皇帝也賞了她不少東西,以作補償。
新月則是因為被太子強迫才出手傷了太子,有吳山在,新月的命保住了,但還是免不了牢獄之災。
至於謝苓芸,自然不會有好下場。皇帝的確不喜歡太子,可是太子妃畢竟是皇家人,是他親自冊封的太子妃。謝苓芸如此膽大妄為,是不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中嗎?
上次謝苓蓉意圖還是舒姐兒嫁禍給太子妃,皇帝隻賜死謝苓蓉一人,已經是網開一麵了,沒想到謝苓芸又故技重施。皇帝若是再從輕處罰,彆人怎麼看他,怎麼看待皇室?
所以,皇帝大手一揮,直接抄了謝家。太子汗如雨下,嚇的幾欲暈厥,卻不敢為謝家求情。
而太子,則被皇帝狠狠責罵了一番,在殿外跪了好幾個時辰,到了晚上才回府,被罰閉門思過。
至於閉門思過到什麼時候,皇帝沒說,如此一來,使得太子更加心下難安。
當然,這件事鬨得這麼大,也瞞不過皇後的耳朵。不出意外的,太子出宮前,又被皇後叫去責罵了一番。
太子就像霜打的茄子,耷拉著腦袋跪在堅硬的地麵。皇後看他這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突然被氣笑了。
“太子啊太子,本宮真是拿你沒辦法了。”皇無比失望,“難道你非要把自己這條命折騰進去嗎?”
太子蔫蔫的跪在地上,沉默不語。
皇後想了想道“關於謝家——”
太子頭腦清醒了一瞬,猛地磕了一個頭“求母後救救苓芸,救救謝家罷……”
皇後盯著他看了一會,輕笑一聲“我為何要救謝家?”
太子一著急,脫口道“謝家是兒臣的母……”
皇後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太子立刻心頭一凜,閉上了嘴。
德女官看懂了皇後的神色,上前行禮道“太子殿下,有句話,奴婢想鬥膽,代替娘娘問問殿下。”
太子知道德女官是皇後心腹,她的話就代表了皇後意思,立刻道“德女官請問。”
德女官微微一笑“敢問殿下,您是誰的兒子。”
太子恭敬道“自然是母後的兒子。”
“那誰是您的母族呢?”
太子的手死死握著“自然是宣國公府嚴家。”
德女官笑道“這就是了,您是皇後娘娘的兒子,身份尊貴,嚴家是您的外祖家,也是世家望族,您自小被皇後娘娘撫養長大,怎麼能總是將謝家掛在口上?如今他們已然成了罪人,殿下還要為他們求情,您這樣做,將陛下置於何地,將皇後娘娘置於何地,將皇室規矩置於何地?若世人知道了,隻會以為您不忘恩負義,不懂孝道,隻認庶母不認嫡母呢。”
太子呼吸沉重“兒臣不敢。”
寬闊華麗的大殿中,皇後的聲音顯得十分清冷“你不敢?你做的那些事,謝家女兒做的那些事,還用我一一講明嗎?”
皇後一步一步走到他麵前,長長的鳳袍在光滑的地麵劃過,鞋上的鳳凰銜著珍珠,散發出奪目的光彩。
皇後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慢慢道“謝才人身子不好,早早就去了,是我將你接到身邊撫養長大。雖然我也有些私心,但我自認為沒有什麼地方虧待過你,隻盼望你做個合格的儲君。可是你呢,你怎麼做的?雖然太子妃隻是個文臣之女,比不得景王和寧王的正妃,可是她端莊賢惠,沉穩大氣,事事以你為先,從不苛待你的妾室,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謝苓蓉仗著你的寵愛,起了歹毒的心思,想要害死太子妃。看在你的麵子上,才沒有牽連謝家。我警告過你,警告過謝家,不許謝家女兒再進太子府,可是你們怎麼做的?你分明是不將本宮放在眼裡!這些年,因為謝才人,本宮對謝家頗為寬容,對他們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謝家卻得寸進尺,妄想奪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謝苓芸不過是一個七品昭訓,還是本宮看在你的麵子上勉強封的,她不但不知感恩,反而胡作非為,興風作浪!這次居然還想害死本宮的孫兒,這是誰給她的膽子?是你,太子!是你寵妾滅妻,縱容他不敬太子妃,否則她怎麼會有底氣做出此等大事?因為她篤定了你會不分是非維護她,果然你沒讓本宮失望,你維護謝苓芸時的風采,本宮可都聽說了。你還真是對她一片癡心,為此連規矩和體統都不要了,連本宮和陛下都顧不得了。”
太子冷汗淋漓,跪伏下去“兒臣不敢,兒臣知錯!”
“我看你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皇後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免了那個心思的,謝苓芸的命是救不回來的,謝家更救不回來。本宮已經忍了他們多次,這次絕不會再忍他們。況且,這是陛下的決定,誰也改變不了。”
太子還是忍不住道“可是,謝……”
皇後冷冷打斷“彆再說謝家是你什麼人,你是本宮的兒子,你的外祖家隻能是嚴家,你明白了嗎?若是你隻認謝家不認嚴家,本宮養你一場,不就成了笑話嗎?”
太子不敢再替謝家求情了,皇後這句話已經是對他的警告了,若是他再認謝家為母族,皇後就不要他這個兒子了,屆時他就徹底完了。
他以頭觸底,一滴汗低落在地麵“是,兒臣明白。”
皇後轉身,坐在鳳椅上“既然明白了,就回去好好閉門思過罷。”
太子扶著酸痛的膝蓋站起身“兒臣告退。”
在走到門口的時候,皇後的聲音傳來“太子,你好自為之罷。”
太子脊背一僵,出了興慶宮。
德女官端過一盞茶,輕聲道“娘娘還是心軟了。”
皇後笑容微苦“到底是本宮養大的孩子,原指望他成為本宮的依靠,誰知竟然如此上不得台麵。也罷,看來本宮注定指望不了他了。雖然他很讓本宮失望,但本宮也希望他能活著,隻要能活著,就是做個庶民也好。”
德女官道“可是太子殿下不能明白您的苦心。”
皇後端起茶盞“罷了,聽天由命罷。”
“對了,聽聞謝苓芸還想攀咬陸家世子夫人,也不知道謝苓芸為何要咬著她不放。”
皇後意味深長道“此事十有**和崔葇脫不了乾係。”
“那您……”
皇後搖搖頭“先看看罷,若她再將手伸到太子府,本宮絕不饒她。”
沒過多久,這件事就在京城傳開了,一連多日,京城都在議論此事,就連茶館酒肆戲園子,閒談的時候也離不開這件事。
太子寵妾滅妻的名聲也人儘皆知,都不禁同情太子妃,唾棄謝家女兒,對於謝家被抄一事,也覺得是謝家人咎由自取。
太夫人見沈妤全頭全尾的回來了,終於放心了。
聽沈妤說完事情的經過,太夫人嗔道“你這丫頭,也太大膽了,明知她們要害你,你還往裡鑽,萬一被察覺到你的動作,你可就逃脫不了了。”
沈妤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們既然要害我,我自然要給她們一個教訓。”
沈明洹也得意的笑道“現在好了,她們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謝苓芸完了,謝家也跟著完了,太子也跟著倒黴。哼,看她們以後還敢不敢再算計姐姐。”
沈妤微笑著呡了一口茶。她可不是什麼善良的人,一向睚眥必報,並且雙倍甚至百倍奉還。
敢算計她的人,必定護損失慘重。
太夫人歎道“原本謝家依仗皇後和太子,可以安享富貴,可是他們貪心不足,想利用女兒登上高位,結果落到這個下場。”
沈妤淡淡一笑“他們太貪婪了,多年的好日子,使他們忘了他們本來的身份,忘記了他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上位者給的,謝家惹怒了他們,自然不會有好下場。再者,謀害皇嗣本就是大罪,他們落得抄家的下場也不冤。”
還有一點,她沒有明說。她猜想,皇帝這次如此乾淨利落的抄了謝家,是為了激起太子反心,激化太子和皇後的矛盾。也是為了告訴眾人,他有多厭棄太子,景王寧王還等什麼,趕緊動手除了太子罷。
陪太夫人用了晚膳,沈妤和沈明洹一同回去了,在走到園子的時候,沈明洹悄聲道“姐姐,不還有一個崔葇嗎?”
天色漸漸黑了,不遠處的天空,月牙和星星隱約可見,花兒開的正盛,好像天色越晚,香氣越發濃鬱,周圍傳來此起彼伏的蟲鳴和風聲。這個時候,漫步在園子裡,讓人覺得十分愜意。
沈妤搖著泥金真絲綃麋竹扇,聲音懶懶“我自然不會忘了她。”
沈明洹憤憤道“三番兩次害姐姐,姐姐都不和她計較,她反而得寸進尺了,這次竟想出這麼毒辣的計策,為此不惜犧牲太子妃的孩子,姐姐一定要給她個教訓。”
沈妤聲音含笑“事不過三,我不會再給她機會了。”
沈明洹躍躍欲試“姐姐想到什麼辦法了,快告訴我,我幫姐姐一起對付她。”
沈妤敲了敲他的額頭“先等等。”
沈明洹揉了揉額頭“等什麼?”
沈妤望著遠處的竹林,聲音悠遠“等到她先動手的時候。”
她現在和崔葇,已經是水火不容了。就算崔葇現在向她求饒,她也決不答應。更何況,崔葇也從未想過要放過她。
當然,她現在的日子也絕對不會好過。她今天的所作所為,會磨掉陸行舟對她的最後一點耐心。
“還有一個新月呢,姐姐打算怎麼辦?”
沈妤眸色森森“自然是讓她發揮最大的利用價值。”
她轉身道“蘇葉,告訴楚王,新月她可以‘畏罪自儘’了。”
沈明洹更加不解“都畏罪自儘了還怎麼替姐姐做事?”
蘇葉笑道“公子就等著看罷,新月總會派上用場的。”
崔葇勉強過了一關,心中沒有半分放鬆,因為她知道,謝苓芸說出了她的名字,接下來她要等待的是陸行舟的怒火。
當她進了房間,就看到陸行舟罕見的在屋裡等著她,在看見她的那一刻,他的眼神變得極為酷寒。
崔葇覺得如墜冰窟,渾身發冷,雙腳也被凍住了,無法再挪動一步。
陸行舟將一本書重重拍在案上,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麵前,巨大的影子籠罩著她,如泰山壓頂一般,她隻覺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陸行舟也不說話,就目光沉沉的望著她,崔葇身體一軟,差點摔倒。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陸行舟,讓她如此恐懼,恨不得插翅飛走。
婢女和刑嬤嬤察覺到了不對,賠笑道“世子,您有什麼話好好說,夫人膽小。”
陸行舟笑了,眼底是徹骨冰寒“她膽小?”
刑嬤嬤道“世子,夫人……”
“滾出去。”陸行舟麵無表情。
“世子,您要做什麼?”
“我不想再說第二便。”陸行舟道。
刑嬤嬤看了一眼麵色頹敗的崔葇,隻能拉著婢女下去了。
聽到關門聲,崔葇打了一個寒顫。
陸行舟嗤笑“怎麼,你也會害怕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