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女官低聲道:“小郡主在興慶宮住了兩日,就被皇後送回寧王府了。”
傅賢妃冷笑道:“又是沈妤,她搬出皇後來就是為了奪走本宮的孫女!昨天皇後派人要回秦嬤嬤,今天就送舒姐兒回寧王府了,動作可真夠快的!這次的叛亂怎麼沒有人趁機殺了皇後呢?”
琴女官低聲勸道:“娘娘,小心隔牆有耳。”
傅賢妃懶懶道:“皇後原先就不受寵,現在她的養子又被賜死,她居然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依我看,她定然是裝出來的。”
琴女官道:“娘娘,皇後威脅不到您的。”
傅賢妃冷笑了兩聲:“她是威脅不到本宮,可是她依舊占著嫡母的名分,隻要她還在皇後的位置上,將來她仍然是太後。即便本宮也坐在太後的位置上,按照禮法規矩,本宮依舊要屈居她身後,處處要聽她的,我的兒子還是要叫她一聲母後,要孝敬她、尊重她。即便本宮是瑄兒的生母,在禮法麵前,依舊越不過皇後去!”
可是這怪得了誰呢,當初是她自願進宮做妾的呀。
她想,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皇後死,或者讓皇帝廢了皇後,那麼就無人和她爭搶了。
但是她也隻能想想,要害死皇後,豈是這麼簡單的?
她越想越氣:“還有沈妤,明明她姐姐是瑄兒的王妃,不知道討好本宮,反倒是和皇後交好,我看她是成心與本宮作對!哼,等瑄兒坐上太子之位,納妾更是名正言順,屆時我看她如何還能得意!”
想到容貌俊朗又溫文爾雅去的寧王,一眾宮女都春心蕩漾。琴女官微笑道:“娘娘說的是,等寧王殿下坐上那個位置,寧安郡主就不敢這麼囂張了。”
正被傅賢妃念叨的沈妤,現下在寧國寺一間禪房,裡麵擺放著沈庭和護國公主的牌位。
蘇葉將一個銅鑄成的小人放到香案下麵,沈妤看了一眼:“做的不錯。”
“那個工匠呢?”
蘇葉道:“奴婢給了她一大筆銀子,他高興的合不攏嘴,已經離開京城了。”
沈妤跪在香案前:“那就好。”
那個工匠一聽要把人的骨灰和銅融在一起,鑄成一個跪地的小人,差點嚇的魂飛魄散,看蘇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吃人的妖怪。
好在那筆銀子銀子打動了他,他硬著頭皮接下了這單生意,在蘇葉的獎賞加威脅下,他遠離了京城。
鬱珩原本站在沈妤身邊,少傾也學著沈妤跪下,對著牌位拜了幾拜。
沈妤嚇了一跳:“你這是做什麼?”
鬱珩理所當然道:“自然是祭拜嶽父,再者你母親是我姑母,我更該祭拜一下。”
沈妤麵色漲紅,他居然毫不避諱的說出這番話!
蘇葉幾人見此,也笑著退下了。
沈妤提著裙角站起身,麵無表情道:“你快起來。”
鬱珩十分聽話的站起身,拂了拂袖子的褶皺:“這就完了嗎?”
一身素服,麵容瑩白,臉上未施脂粉,唇色也顯得有些蒼白:“你……”
鬱珩一臉正色,好像沒覺得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沈妤無奈,給沈庭夫婦上了柱香,拉著鬱珩出去了。
直到遠離了這裡,沈妤還是不理會他。鬱珩不緊不慢的跟在她後麵,著實很有耐心。
沈妤覺得,鬱珩越發厚臉皮了,她根本拿他沒辦法。
“阿妤,你生氣了?”鬱珩覺得委屈,“可是我沒覺得自己做錯了。”
沈妤站在一棵樹下,凝視著他:“鬱珩,我覺得我以前看錯你了。”
鬱珩也行至樹下,濃密的枝丫似乎將兩人遮擋住了,兩人身影交錯,從後麵看,好像擁抱的姿勢。
他低眉一笑,聲音如泉水般清冽悅耳:“哦,我以前是什麼樣,現在是什麼樣?”
沈妤輕哼一聲:“以前我覺得你是個正人君子,霽月光風,現在看來,你就是厚顏無恥之人。”
鬱珩笑聲越發低沉,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發:“我若是一直做個正人君子,怎麼能娶到你呢?”
沈妤黛眉揚起,笑容有些挑釁:“你就這麼有自信?”
鬱珩麵色一沉:“除了我,誰還敢娶你?”
說著,他俯下身去,沈妤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臉上一熱,是他溫熱的呼吸。
沈妤有些驚慌,趕緊推開他,卻是一下子被他握住了手腕。
“鬱珩——”對上他那雙深沉的眸子,沈妤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就在她任命的不再推拒的時候,鬱珩突然放開他,緩緩轉過身,高大的身軀將她擋在後麵。
沈妤察覺到他的不悅,餘光一瞥,發現是一臉複雜的陸行舟。
鬱珩重新牽著沈妤的手,似笑不笑道:“陸世子也來寧國寺燒香拜佛?”
陸行舟覺得一顆心像是被什麼抓住了,一陣一陣的隱痛傳來。
他的目光落在沈妤身上,道:“阿妤,我有話要對你說。”
鬱珩的臉更沉了,阿妤也是他能叫的嗎?
他緊緊抿著唇,握著沈妤的手更緊了。
沈妤知道他終究還是在意陸行舟的存在,輕歎一聲:“陸世子,我想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陸行舟自嘲一笑:“你不必這麼防備我,我說過,你看上的東西我不會與你爭搶,也不會阻撓你報仇,難道你就不能與我說幾句話嗎?”
沈妤淡淡笑道:“如果陸世子要說的是太後的事,那大可不必,太後葬身火海,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我心知肚明就好,若非你來找我報殺母之仇,那我們是沒必要見麵的。”
陸行舟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滿是痛苦和酸澀:“你就如此恨我嗎?”
“這一點,我想你早就知道了。”
陸行舟看向鬱珩:“他也知道嗎?”
沈妤心知他說的是前生之事,皺了皺眉:“這與你無關。”
鬱珩見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而且還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臉色冷凝:“陸世子,阿妤說她不想再見到你,你聽不懂嗎?再者,陸世子的妻子去世沒多久,應該避嫌才是,請不要再打擾她了。”
說著,拉著沈妤與陸行舟錯身而過。
沈妤沒有分給他一個眼神,和鬱珩並肩而行。
“阿妤。”陸行舟在身後叫住她,“是你做的對嗎?”
沈妤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一隻手卻還是被鬱珩握著。
“陸行舟,既然你心中有數,又何必再多問?”
“太後她……”
沈妤唇畔勾起:“我眼睜睜看著她被活活燒死,然後吩咐人收集好她的骨灰,和銅融在一起,鑄成一哥小人日夜跪在我父母牌位前,我這樣說,你可滿意?”
太後到底是他的生母,若說陸行舟心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那是不可能的,隻是陸夫人到底養育她二十年,相比之下,他更想看到沈妤殺死太後,也算是為真正的陸行舟報仇了。
他苦笑一聲:“你做的很好。”
頓了頓,沈妤道:“那個主意,是你為景王出的嗎?”
陸行舟沒有否認:“你說的是景王趁亂讓他的人混進叛軍中,意圖射殺你?”
沈妤笑而不語。
“是。我知道景王一直想殺了你,就算我沒有為他出這個主意,他也會這麼做的。與其如此,不若我主動提出來,更能獲得他的信任,以後行事也更加方便。”說到此處,他無奈的笑笑,“我知道楚王會及時趕到去救你的,不然我不會眼睜睜看著景王派人殺你。”
沈妤不欲多說,就要離開。
“阿妤。”陸行舟又道。
鬱珩的不滿已經溢於言表了,沒看見阿妤根本不想搭理他嗎,陸行舟有完沒完?
陸行舟卻是自顧自道:“阿妤,寧王不是什麼好人,你知道的。”
沈妤淡淡道:“多謝提醒。”
陸行舟不再說什麼了,一直看著沈妤的背影徹底消失他依舊站在原地,過了許久才離開。
鬱珩與她上了馬車,一直盯著她看,像是要在她臉上看出什麼。
沉默了許久,終於他先開口道:“陸行舟是特意道寧國寺見你一麵的。”
沈妤眸光訝異,等著他接來下的話。
隻聽他諷笑一聲:“所以,他仍是對你賊心不死。”
沈妤扶額,隨意翻著一本書看。
鬱珩見她絲毫不在意,不由氣悶。
沈妤知道,這也怪不得他,實在是她當初追逐陸行舟的事人儘皆知,他不放心陸行舟也著實正常,更怕沈妤心一軟又被陸行舟的花言巧語騙走了。
但是她已經解釋多次,不願再解釋了,就讓他自己生悶氣罷。
兩人沉默一路,到了城門口,終究還是鬱珩先敗下陣來。
他將沈妤攬在懷裡,過了一會放開她:“我走了。”
沈妤微微一笑:“路上小心。”
“你啊。”鬱珩搖頭笑笑,“真是拿你沒辦法。”
說完,他下了馬車。元驍策馬向前,左手牽著另一匹馬。
沈妤掀開簾子,便看到他翻身上馬,策馬揚鞭,絕塵而去。
*
太子逼供造反被賜死一事在京城掀起了不小的風浪,很多人都在私下議論下一任太子是誰。可以想象,有些官員已經在寫奏本請求皇帝儘快立太子了。
但國喪還未過去,所以此事隻能暫且擱置,等寧王一回來就熱鬨了。
太後駕崩,皇帝立刻召寧王回來奔喪,就在太後下葬前兩天,寧王回京了。
因為寧王自作主張改變計劃,沈妤心中有氣,也有些話想問他,是以便去了寧王府看望沈妘。
寧王一路風塵仆仆,沒有回寧王府,就先去拜見皇帝祭拜太後了,皇帝準許他先歇息一日再進宮。
沈妤到海棠居的時候,寧王剛換上素服,陪著舒姐兒和沈妘說話。看到她來了,沈妘滿心歡喜:“阿妤快過來,我剛想讓人給你送去呢。”
沈妤和寧王見了禮,去了沈妘身邊:“大姐在說什麼?”
沈妘道:“殿下這次去北地,帶了好些禮物回來,我想著一定有你喜歡的,準備讓人給你送去,可巧你就過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