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低眉淺笑,如春花般絢爛,讓人移不開眼。鬱珩就這樣望著她,眸中的情意就像一汪湖水,滿滿地,似乎要溢出來。
鬱珩低低笑道:“我們去彆處逛一逛罷。”
沈妤不再考慮會不會被人議論的問題,輕聲道:“好。”
前來此地遊玩的人不乏京中的貴人,一眼就認出了兩人,吃驚的同時又覺得似乎理所當然。楚王接連對沈妤舍命相救,如今是打動美人了嗎?
這一切,也被五公主和周王、安王儘收眼底。
安王望著前麵的一對璧人,有些豔羨,輕笑道:“寧安可真是一點也沒變。”
雖然兩人的確很相配,可是五公主還是嫉妒的發狂,眸中的妒火已經要掩藏不住。
周王發現了五公主的反應,眼中泛起一抹冷嘲,同時有幾分恥辱。這個五公主還真是朝三暮四,明明已經和他定下親事,目光卻還追逐著鬱珩。她真以為憑借著一張還算出眾的臉就可以嫁給鬱珩嗎,簡直是癡心妄想!
五公主悠悠開口:“前麵不是寧安郡主和楚王殿下嗎,他們兩人……”
安王接過話去:“堂兄對寧安有救命之恩,許是寧安在感謝堂兄。”
安王分明是在提醒她,楚王已經心有所屬,讓五公主不要急於不屬於自己的人。
五公主心中羞憤,她哪裡比不得沈妤了,為何楚王對什麼這麼好,對她冷若冰霜?
她死死抓著鞭子,勾起唇畔道:“我雖不是大景人,但是進京後也聽過寧安郡主的鼎鼎大名,原來郡主竟是這般直率張揚的人,我心生佩服。但那位陸世子卻是有眼無珠了,沒想到楚王竟是和寧安郡主交情不淺……”
安王緩緩笑道:“救命之恩,自然是交情不淺的。不隻是楚王,本王也是和寧安熟識的。”
五公主美目流轉:“哦?”
安王解釋道:“公主初來大景,一些事不知道。京中許多姑娘公子都是自小認識,寧安也是與我們一同長大,所以有些事比五公主知道的清楚些。不瞞你說,那丫頭脾氣可不太好,幼時就連我也輕易不敢招惹她。”
五公主聽出了安王對沈妤的維護之意,看來沈妤果然是輕易招惹不得,自己雖然是北縉公主,但是也不比沈妤高貴多少。
她仰起頭,笑容明媚:“周王殿下,是這樣嗎?”
周王淡淡‘嗯’了一聲。
五公主笑歎一聲:“早知如此,我哪裡敢勞煩她陪我遊逛經常啊,也不知道郡主會不會怪我。”
安王笑道:“放心,寧安一向坦率大方,不會因著這點小事怪罪貴客的。”
五公主擠出一抹笑容:“那就好。”
周王對安王越發不屑了,為了討好鬱瑄,安王還真是不遺餘力,不但那麼疼愛舒姐兒,對沈妤也這般維護。
到了申時,沈妤就帶著舒姐兒回去了,鬱珩也堅持要與她乘坐一輛馬車回去。
沈妤沒有拒絕,讓紫菀等人做後麵的馬車,一時間馬車裡隻剩下兩人和一個舒姐兒。
舒姐兒玩累了,在沈妤懷裡睡著了。
沈妤吩咐車夫駕車慢些,鬱珩聲音輕緩:“你果真想好了?”
“想好什麼?”
“你我同遊,可不隻其他人看到了,五公主和周王也瞧見了。”
沈妤看他一眼,含嬌帶嗔般,越發婉轉嫵媚,鬱珩的心好像被什麼撞了一下。
“還不是你惹出來的?讓五公主看到也好,你就當我在對付情敵罷。她看見你我同遊,說不定就將你放下了呢。”
鬱珩聽她這麼說,心情愉悅:“你若果真是這樣想,我求之不得,恐是你彆有目的。”
“一舉兩得不行嗎?”沈妤笑道。
鬱珩搖搖頭:“你明知五公主的性子……你是故意激怒她。”
沈妤微笑道:“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你想怎麼做?”
“她明明看上的是你,可還是強壓著怒氣答應嫁給周王,可見是三王子的注主意,那麼就更能說明他們此次來大景朝貢是彆有居心了。”
鬱珩道:“你懷疑三王子和景王勾結在了一起。”
沈妤點頭:“不但如此,我還能猜到三王子為何要求娶素不相識的我。”
鬱珩笑笑:“隻怕是被景王誆騙了,以為他很容易就能娶到你,而且得到自己想要的。”
沈妤沒有接這話,道:“北縉國力雖不及大景,但是鐵騎很厲害。”
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馬車平穩行駛,裡麵有一瞬間的靜謐。過了一會,鬱珩附過身,靠近她:“五公主對我的心思你看在眼裡,當真沒有生氣嗎?”
沈妤黛眉微挑:“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鬱珩有些不滿:“你未婚夫被彆的女子覬覦,你居然不生氣?”
“怎麼和小孩子似的?”沈妤覺得好笑。
鬱珩一臉落寞,歎道:“你果真不如我在意你一般在意我。”
沈妤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聽他這語氣,怎麼感覺她像個負心人?
鬱珩見她麵色平淡,微惱,湊過去在她臉上啄了一下。
沈妤嚇了一跳,隨即麵上染上薄紅:“鬱珩,你……”
話音未落,舒姐兒睜開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轉來轉去盯著兩人。
沈妤悄悄瞪了他一眼,柔聲道:“舒姐兒醒了。”
舒姐兒膩歪在沈妤身上,拍拍肚子:“舒姐兒好餓。”
沈妤拈起碟子中一塊花糕:“先吃幾塊點心墊一墊,一會姨母帶你去吃好吃的。”
被打斷一親芳澤的鬱珩淡淡道:“很快就要入城了,去望月樓罷,黃昏之時,我們提著花神燈在街上遊玩一番。”
沈妤心知他提早就和望月樓的掌櫃說好了,頷首道:“也好。”
今天是花朝節,望月樓作為京城最好的酒樓,自然已經座無虛席,更何況是雅室。若非鬱珩事先安排好,今日就會像其他人一樣進不來望月樓的大門了。
三人坐好,沈妤緊挨著舒姐兒,很快就有容貌鮮妍的姑娘魚貫而入,將酒菜擺好,行禮告退。
清冽的酒香夾雜著花香傳出來,沈妤端起酒杯嗅了嗅:“好香。”
鬱珩笑道:“這是百花釀成的酒,味道自然很好,你嘗一嘗。”
沈妤輕呡了一口,舒姐兒見她麵前沒有酒杯,道:“我也要。”
沈妤搖搖食指,說什麼也不給她:“你還小,不能喝酒。”
舒姐兒晃蕩著小腿,趴在桌子上:“舒姐兒不高興了。”
眾人忍俊不禁,但是沈妤還是不妥協。她見無人哄她,自顧自吃了起來。
窗戶開著,幾層軟煙羅做成的窗簾飄飄當當,隱約可見樓下的景象。
沈妤挑起窗簾一角,俯視著下麵的熱鬨的景象,笑鬨聲仿佛更加清晰了。
此時,卻有一個熟悉的人影映入眼簾,正是北縉五公主。
五公主這次學聰明了些,至少不在人多的地方莽撞行事,否則丟人的是她自己。
雖然是不請自來,卻是極為禮貌。
望月樓的夥計帶著五公主過來:“幾位客官,這位姑娘說是你們的朋友,所以……”
沈妤笑道:“無妨,你先下去罷。”
夥計下去了,五公主滿麵歡喜:“楚王殿下,我初來大景,不知道這裡的雅室還要預定,我實在沒有地方去了,看到你在這裡就過來了,你不會怪我不請自來罷?”
鬱珩輕飄飄看她一眼,毫無溫度:“五公主遠道而來,不了解京城之事,沒有什麼值得怪罪的。”
五公主熱情洋溢:“這就好,我不懂大景禮儀,擅自來到你的雅室,心裡忐忑了許久呢。”
鬱珩不說話了,卻是自顧自給沈妤夾菜。
沈妤暗暗好笑,這位五公主真有意思,明知鬱珩不喜歡她,明明知道鬱珩心有所屬,明明已有婚約在身,卻還到鬱珩麵前獻殷勤。
不過,想來她是不在意這些的。根據鬱珩查到的關於五公主的事,她早就知道五公主在北縉一眾王子中周旋,名聲或是貞潔,對她來說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
沈妤道:“公主既然來了,就請坐罷,不過是簡單的酒菜罷了,請您不要嫌棄。”
五公主知道沈妤是客氣話,比起北縉的食物,望月樓的酒菜美味而豐富,她雖然貴為公主,卻也是有好幾道菜不曾見過。
五公主雖然囂張跋扈,但是若她真想討人喜歡,是件很容易的事,因為她總是表現的很熱情開朗,不知道的人一定會被她單純直率的表象欺騙。
她雖然和沈妤閒話,眼角餘光卻是一直在鬱珩身上流連,掠過鬱珩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再到他的衣服,自往下……
突然一個青色繡荷葉蓮花的荷包進入了她的視線,而且荷包扁扁的,並未放什麼東西。
她曾聽聞,在中原荷包是男女用來定情之物,雖然她不知這個荷包是誰送給鬱珩的,但是卻覺得很礙眼。
心不在焉之下,她失手將酒杯打翻了,酒杯順著桌子一滴一滴滴在鬱珩扥衣服上。
屋子裡一下子沉寂下來,鬱珩看到荷包上的酒漬,剛要發怒,沈妤卻不著痕跡給他使了個眼色。
為了不破壞沈妤的計劃,鬱珩隻能忍下怒氣。
過了一會,五公主才反應過來。離開座位,到了鬱珩身邊,趕緊用帕子給他擦拭衣服。
她滿麵愧疚道:“都是我不好,弄臟了楚王殿下的衣服——哎呀……”
似乎是不小心,她將鬱珩腰間的荷包拽了下來,先一步撿起來,手忙腳亂的給鬱珩帶上。
鬱珩不喜彆的女子靠近,忽而站起身,荷包就這樣被扯開了,裡麵一顆顆紅色的豆子滾了下來。
五公主撿起一顆豆子:“這是何物?”
鬱珩沒有回答她。
舒姐兒奶聲奶氣道:“我認識,這是紅豆。”
五公主像是沒察覺到鬱珩身上的冷意,笑道:“大景人都喜歡在荷包裝幾顆豆子嗎?”
鬱珩看了沈妤一眼,眸色深深:“公主可是,紅豆代表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