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風謙虛道:“陛下謬讚,隻是有些人胡亂說的罷了,草民的醫術怎麼及得上宮裡的太醫?”
皇帝滿意於他的謙虛,道:“你曾救過朕的孫女兒的性命,所以朕是相信你的醫術的。”
他不再多說,全公公會意,道:“段大夫,請您為皇後娘娘診病罷。”
重重帷帳早就被落下了,隻隱約看到裡麵一個人影。按照規矩,他自然不能多看,低著頭來到床前。
德女官小心翼翼的拿出皇後的一隻手,露出手腕:“段大夫。”
段逸風頷首,先將白色的絲帕覆在皇後的手腕上,又開始認真診脈。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看著這一幕,心思各異。段逸風心裡有數,故意掐著時間。過了大抵一刻,他才起身,神色凝重:“回陛下,草民已經為皇後娘娘診斷了,但……著實查不出什麼。”
賢妃大大鬆了口氣,皇帝道:“查不出什麼?”
段逸風道:“是,從脈象上看,皇後娘娘身體很好,委實不像病重的模樣。”
皇帝麵色沉沉:“沒有彆的緣由嗎?”比如下毒。
段逸風搖頭:“查不出來。”
皇帝不說話了。
皇後病的這麼重,卻是什麼都查不出。那麼若是還有人想謀害他,他豈非也要像皇後一樣莫名其妙的駕崩?
皇帝年紀大了,再加上他這幾個兒子和妃子一個個心思不純,想著他這個位置,為此手段百出,是以他越發多疑,總覺得有人要害他。
他陰森冰冷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良久無言。
張太醫欲言又止,他是個大夫,有些話不能不說,否則良心上過不去。
皇帝掀起眼皮:“張太醫想有何事稟報?”
穩了穩神,張太醫道:“回陛下,當初雲安郡主被人謀害的時候,微臣等也是什麼都查不出來,後來聽段大夫提起,才知道郡主中了一種名為血藏草之毒,這種毒藥無法讓人查出,皇後娘娘或許也是中了此毒。”
“哦?”皇帝挑起一邊的眉頭:“段大夫,是這樣嗎?”
段逸風道:“回陛下,草民也這樣想過。可是卻又在心裡否決了,因為皇後娘娘的症狀,與中了血藏草之毒的症狀並不相符。而且……說句大不敬的話,若娘娘真的中了血藏草,此時早就駕崩了。所以草民以為,皇後娘娘並未中毒。可是皇後娘娘為何會一病不起,草民也無從得知。”
皇後身體一直很好,又沒有中毒,卻突然病重,實在是太蹊蹺了。眾人暗自揣測著,甚至還想到鬼神上去了。
傅賢妃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事有反常即為妖,她明明就是給皇後下了血藏草的毒,為何診斷不出來?這是不是意味著有人看穿了她的計劃,在背後做鬼呢?
她不願往壞處想,也許是鬱瑄在幫她?
她悄悄瞥了瞥鬱瑄,發現鬱瑄也是一副疑惑驚愕的模樣,心一下子沉到穀底。
不是鬱瑄做的,查不出血藏草之毒不是鬱瑄在幫她!她突然覺得恐慌,一股股涼意從腳底滲入骨髓。她不得不懷疑,有人織了一張網,要讓她掉進去,除掉她!
沈妤眸中閃過一抹嘲諷,不經意間和景王對視,又都迅速躲開。隻這一眼,兩人什麼都明白了。雖然兩人是敵人,但是卻也難得合作一回,賢妃這次必死無疑了!
整個興慶宮鴉雀無聲,卻是有一種風雨欲來之態。
但,就在眾人以為皇帝要大發雷霆的時候,皇帝身體一慌,吐出一口血。
全公公大吃一驚,及時扶住皇帝,大喊道:“陛下,陛下。快來人,快來人!”
如夢初醒般,眾人立刻圍上去,做出一副擔憂驚懼的模樣。
過了一會,皇帝被抬到了寢宮,卻也是和皇後一樣,昏迷不醒。
帝後先後昏迷,在宮裡掀起了軒然大波。若是太後還在,倒是讓太後主持大局,可是現在隻能讓太子處理此事了。
其實,鬱瑄是希望皇帝趕緊死的,可是不明不白的死卻是不行,說不定有人會將弑君的罪名扣到他頭上,所以現在他是希望皇帝早點醒來的。
很快,各位大臣就趕過來了,一時間殿外吵吵嚷嚷的,甚至還有人以為皇帝要駕崩了,盤算著鬱瑄很快要登上皇位。
但奇怪的是,沒過多久皇帝就醒來了,隻是頭昏腦漲,渾身疼痛,又吐了幾口血。這下皇帝確定了,的確有人要害皇後,而且還連他一起害。
他顧不得病體,吩咐全公公讓所有人都進來。
除了皇家人,那些大臣也進了皇帝寢宮,第一件事麼,自然是痛哭流涕,關心下皇帝的龍體。
皇帝聽見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越發心煩意亂。他咳嗽幾聲:“閉嘴!”
宮裡頓時恢複了寂靜。
皇帝聲音多了幾分滄桑:“段大夫,可查出什麼緣由了嗎?”
段逸風搖頭:“草民見識淺薄,醫術不精,委實查不出陛下為何會突然……”
皇帝不怒反笑,看著宮裡一圈人道:“好,很好!看來是朕素日太過仁慈,竟然有人如此膽大包天,不知想出了什麼陰謀詭計要害朕!”
“陛下息怒。”眾人又異口同聲道。
皇帝麵色煞白,又咳了幾聲:“息怒,息怒!除了息怒你們還會說什麼!”
聞言,這些人頭垂的更低了。
其實,他們都有同樣的想法。既然帝後都是無故病倒,說不定是有邪祟在作怪。鬼神之說雖然不能儘信,但是也不能不信,尤其皇家,更加信奉神明,隻是因著忌諱,素日不會隨意宣之於口罷了。
皇帝將這些人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他冷聲道:“宣欽天監監正!”
全公公道:“是,陛下。”他一個眼風,身邊的小內侍就疾步出去了。
很快,欽天監監正高遷就急匆匆行來,給皇帝行了大禮。
皇帝不言,全公公代皇帝開口道:“高監正,陛下日理萬機,仁德愛民,可現在陛下龍體有恙,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上天示警於陛下?”
高遷瞬間了然,道:“請陛下給臣一點時間。”
皇帝擺擺手。
高遷立刻退下,片刻後又回來了,他二話不說,立刻跪倒在地。
全公公眯了眯眼:“高監正,可是發現了什麼?”
高遷踟躇道:“微臣不敢。”
皇帝沉聲道:“朕恕你無罪,說罷。”
高遷不敢再猶豫,一臉肅然:“回陛下,微臣查出,有人在詛咒陛下。”
這話說的不甚明了,詛咒皇帝有很多種方法,不知他具體指的什麼。
皇帝麵色晦暗不明:“誰?”
高遷道:“微臣不敢確定,但是卻查出詛咒出自東南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