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笑道:“你若是不喜歡看的她,找個理由下逐客令就好了。”
嚴卉頤苦笑:“我倒是想呢,可是人家打著來看望我的幌子,我趕人家走豈非是不識好歹?更落得一個心胸狹窄的名聲。”
“看來周大夫人是打定主意要讓兩人培養感情了,周老夫人知道嗎?”
“祖母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我如今有孕在身,若是個賢良的,就該主動為夫君收通房、納妾室。祖母雖然疼我,但是卻有不能要求周陵一輩子隻守著我一人,在許多人眼中,夫君納妾是天經地義的。他們不會體會到妻子的苦,反而覺得妻子幫忙管理妾室照顧庶出子女,否則就是妻子不夠賢良淑德。彆人家的妻子都是這樣做的,我又能說什麼呢?”
沈妤挑挑眉:“我可是第一次聽你抱怨,可見你也有生氣的時候,我還以為你的性子永遠是不溫不火的呢。”
嚴卉頤無奈的笑笑:“泥人尚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我是個有孕婦人。”
“國公夫人怎麼說?”
嚴卉頤笑了笑:“還能怎麼說,男子納妾是天經地義的,好在周陵是個好人,不會做出寵妾滅妻的事。通房和妾室不過是個玩意兒罷了,橫豎越不過我去。但是母親說,成楨是萬萬不能做周陵的妾。”
沈妤麵上有一絲嘲諷:“人家看上的可不是區區一個妾室,而是正室夫人的位置呢。”
“虧她忍得住。”
“有你婆婆在背後指點,她不想忍也得忍。若是現在沉不住氣,以後的路就斷了。”
妾室不能扶正,若是成楨現在做了妾,就終生為妾了。所以即便她再肖想周少夫人的位置,也必須等。
嚴卉頤道:“這一點我明白。說來可笑,我才嫁入周家不久,就有人盼著我死呢。”
沈妤輕聲勸慰:“你現在在孕中,彆氣到自己,為那幾個虛偽的人生氣不值。”
嚴卉頤悵然道:“這個道理我明白,所以我勸自己不要和他們置氣。半月前我讓身邊的丫鬟開了臉,給他做了通房。”
沈妤眸光一閃:“他答應了?”
“一開始他急著拒絕,是我一直勸他,他才無可奈何的收下,過了五六日才在一夜酒後,糊裡糊塗的和那丫頭……”嚴卉頤的表情無波無瀾。
沈妤哂笑:“無可奈何,糊裡糊塗?”
嚴卉頤笑笑:“是啊,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愛護妻子的好人,因為我太賢良逼著他收了通房。”
“那通房是你的陪嫁嗎?”
嚴卉頤立刻道:“我可舍不得。我那四個陪嫁丫鬟,是留著將來許配給管事的、或者陪嫁鋪子的掌櫃,要做正頭娘子的,可不能給人糟蹋了。”
沈妤淺淺一笑:“你到時一心為她們打算。”
“她們從小就在我身邊伺候,又是母親精心挑選給我的,我自然要給她們某一個好出路。”
想了想,沈妤問道:“你給周陵送通房的時候,可問過她們四個?”
嚴卉頤緩緩搖首:“一旦陪嫁丫鬟成了夫君的人,隻怕就會和主子離心,若是有了孩子,心裡更多的是如何討好男人,以便得到更多東西,自己和孩子生活的更好。她們伺候我多年,我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麵。我想,你將來也不會讓紫菀幾人做通房丫鬟罷?”
沈妤垂眸:“你說的不錯。”
又閒話一會,一個婢女從外麵行來:“二姑娘,郡主,方才薑夫人正在找您呢,好像是有事要與您說。”
“三嬸?”沈妤有些驚訝。
“是沈三夫人。”
嚴卉頤道:“你去罷,萬一三夫人有要事呢。”
沈妤起身:“好,我先告辭了,你小心些。”
嚴卉頤把她送出大門,笑道:“我知道,有時間你再來和我說說話。”
走到院子,路過幾道長廊和涼亭,沈妤問道:“三嬸在哪裡?”
婢女低頭道:“您跟我來就是了。”
沈妤狐疑,怕遇到危險,想仔細詢問一番,舉目遠望,卻看到前麵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唇角不由微微勾起,隨著婢女走上前。
到了一處涼亭,婢女停下腳步,施了一禮就退下了。
鬱珩察覺到她到了,轉過身迎上來,蘇葉幾人識趣的離遠了些。
沈妤四下環顧,神情溫軟:“這裡倒是個好地方。”
鬱珩薄唇微翹,語氣溫柔:“我特地選了這個清幽之地見你,以免被人打擾。”
說著,牽起她的手進了涼亭。
周圍花木叢生,綠樹環繞,鬱鬱蔥蔥,還有溪水流淌的聲音,的確是個清幽雅致的地方,適宜……適宜幽會。
想到這裡,她不禁笑出聲來。
鬱珩低頭凝視著她,目光寵溺:“你笑什麼?”
沈妤眼波瀲灩:“我笑楚王殿下何時也學會說謊了,竟然以三嬸的名義將我誆騙了來。”
鬱珩離她更近,兩人四目相對,可以看到對方眼中的影子。
他低低笑道:“我若是不以三夫人的名義將你騙到這裡,隻怕你還在和嚴卉頤在一處,不肯出來。我實在太想見你,隻能出此下策了。”
即便她再鐵石心腸,聽到他用這樣溫柔的聲音與她說這些話,也不能不心動。
她口是心非道:“可是我也許久沒有和卉頤見麵了,小姐妹之間自然也喜歡聚在一起談心,你把我騙來,既不怕我不高興?”
鬱珩就喜歡她這種女兒家的嬌俏和彆扭,笑聲從胸腔裡泛開來:“近來,你在忙太子妃的事和傅賢妃的事,哪裡有時間見我,難道你不想我嗎?”
沈妤臉一紅,推了他一下,低聲道:“沒想到霽月光風的楚王殿下也這般孟浪。”
雖然她是在斥責,可是她聲音低低的軟軟的,倒像是在嬌嗔。鬱珩心中一熱,雙手虛虛將她圍住。
“阿妤。”他聲音低沉。
沈妤心跳一滯,看著他深沉了許多的眸子:“什麼?”
鬱珩輕笑,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發:“沒什麼。”
他看到她發上依舊帶著他親手雕刻的海棠花,纖細的皓腕上也戴著他雕刻的鐲子,心裡頓時被填滿了。
罷了,隻要她心裡有她,他可以等的。即便他父親已經多次催他趕緊回慕容國,但是他喜歡的人在這裡,他還是不願回去。
“還在想嚴卉頤的事?”
沈妤頷首:“那位周大夫人,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查了這麼久竟都沒有完全查清楚。”
鬱珩眼尾微挑:“關於此事,我倒是知道一些。”
沈妤訝然:“你什麼都知道了?”
鬱珩笑道:“作為你的未婚夫,你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了。”
沈妤橫他一眼:“不要花言巧語,快說。”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如何感謝我呢?”垂下眸子,沈妤一抬頭就可以看到他長密的眼睫。
沈妤抿唇一笑:“你先說,這個問題我需要考慮一下。”
鬱珩知道她害羞了,不再玩笑,道:“你先前是不是懷疑成楨是周大夫人的私生女,而周陵不是她的親生兒子?”
沈妤輕咳一聲。
鬱珩失笑:“你這次可是想多了,那成楨和周陵相差好幾歲,如何調換?我可以確定,周陵是周大夫人的親生兒子。”
沈妤深呼一口氣:“看來是我想多了,如此說來,成楨真的是周大夫人二哥的女兒?”
鬱珩搖搖食指:“也不是。”
沈妤笑道:“這可就有意思了。”
“你可記得周大夫人喜歡菊花一事?”
沈妤點頭,思考了一會,福至心靈:“難不成這菊花和什麼人有關?”
鬱珩意味深長道:“喜歡菊花的人是一個書生,也就是成楨的親生父親。”
沈妤挑眉笑笑:“原來周大夫人竟是這麼用情至深之人啊。”
鬱珩道:“到底是用情至深,還是自作多情,她心裡清楚。”
沈妤越發好奇:“難不成此事還另有隱情?”
鬱珩笑道:“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周大夫人和她的二嫂殷氏是手帕交,姐妹情深。”
沈妤輕笑:“你該不會要告訴我,她們為了一個男人反目成仇罷?”
“自然不是。”鬱珩道,“周大夫人生長於大戶人家,心機頗深,她看上了那個容貌俊秀又才華橫溢的書生祁毓,可是多方打聽下,知道他竟然與殷氏有了婚約,而殷氏的父親隻是個小生意人。這樣出身卑微的女子,她自然不放在眼裡,就有意無意的接近殷氏,以得到接近祁毓的機會。殷氏性情純善,又感念周大夫人這樣一個大家小姐紆尊降貴和她往來,很快就真心將她當成了姐妹。周大夫人一向會偽裝,所以殷氏到死都沒有懷疑過她。”
“她到底對殷氏做了什麼,為何殷氏會嫁給她成家二公子呢?”
鬱珩道:“以殷氏的出身,要嫁進成家做正妻自然困難,若是成二公子堅持呢?”
沈妤了然:“原來如此,看來成家二老爺年輕時也是個至情至聖之人。但是他會認識殷氏又順利娶到殷氏,周大夫人暗地裡出了不少力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