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齊越,走了。”
齊坤乾不悅地皺了皺眉頭，總覺得齊越看自己眼神裡帶著一種微妙情緒。而且相較於齊越剛到齊家頭兩天，這幾天齊越實在是太老實了,乖得讓齊坤乾每天都不禁懷疑齊越到底在憋著什麼壞？
終於到了和齊家說定日子,齊坤乾恨不得馬上把齊越送走。
齊越卻偏頭和高易擎說道：“早餐呢？”
他態度很是吊兒郎當,“死刑犯上路前還能飽餐一頓，沒道理讓我餓著肚子去衝喜吧？”
高易擎聞言看向齊坤乾。後者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去讓廚房給他煮完麵，儘快吃完儘快走。”
齊越走到餐桌旁坐下，拿出手機刷短視頻。
廚房動作很快,幾分鐘後高易擎就端出一碗陽春麵放在齊越麵前。
齊坤乾以為齊越吃完早餐後總該走了,然而一行人才走到門口,齊越又停下腳步。
“你又想做什麼？”齊坤乾沉聲道,麵色鐵青。
齊越：“於標呢？你什麼時候放了他？”
齊坤乾擰眉,不容置喙道：“我明天就放他回去。”
言下之意就是隻有衝喜這件事成了，於標才能離開。到了這會兒齊坤乾還想把於標捏在自己手上,省得齊越去京城路上鬨出幺蛾子。
“也行。”齊越也不知道有沒有相信齊坤乾話,他並沒有在這件事上做過多糾纏,隻似笑非笑地看了齊坤乾一眼，繼續往前走。
這次倒沒再停下來，直接上了車。
車子一路開到機場，齊越就刷了一路小視頻，時而隨著視頻內容哈哈大笑,時而又因為劇情凝眉沉思，全程都處於放鬆狀態,全然沒有要去衝喜緊張和抵觸。
儘管如此,齊坤乾還是時不時觀察一下齊越。齊越要是真鬨一鬨,齊坤乾還會踏實一點，但齊越態度太過無所謂，齊坤乾心裡反而沒有底。
齊越難道真願意就這麼給淩家大少衝喜？
齊坤乾一路懷揣著這個問題，且一直防備著齊越，哪曾想齊越什麼幺蛾子也沒出，就這麼老老實實地跟他抵達京城。
不管齊越怎麼想，隻要人到了京城送到淩家人手裡，最後就算出問題也和他齊坤乾沒關係了。
所以當看到淩家人來機場把齊越接走，齊坤乾著實鬆了一口氣。明明這幾天齊越在齊家沒有做出過太過火事，齊坤乾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種如臨大敵感覺。
隻是這口氣剛喘完，齊坤乾就看到齊越轉身朝他走來。
齊坤乾：“……”
到底有完沒完了！
“齊大老板，”齊越笑眯眯地在齊坤乾麵前站定，目光在他頭頂上一掃而過，麵上笑意越發燦爛，“祝你好運。”
陰氣已經徹底占據上風，正一點一點地蠶食齊坤乾身上靈氣和氣運。
齊坤乾隻覺得齊越很是莫名其妙，皺著眉頭，目光沉沉地看著齊越。
齊越倒是一派輕鬆地揮了揮手，狀若惋惜地說道：“齊大老板一路走好，以後恐怕見不到你了。”
齊坤乾：“……”
他怎麼覺得齊越話裡有話？
不過齊越並沒有給他回應機會，說完這句話後，轉身離開。
齊坤乾眯著眼注視著齊越身影消失在視線儘頭，那種鬆了一口氣感覺不見了，心中反而多了一種惴惴不安。
或許是心裡藏著事情，齊坤乾走路時候沒有注意腳下，下台階時候踩空了，整個人從台階上滾下去。
高易擎趕緊跑下去將齊坤乾扶起來，卻發現齊坤乾額頭不知道撞到哪裡，開了一個血洞，鮮紅血液從他額頭上汨汨流出。
“老板！”高易擎急忙道：“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齊坤乾沒給出任何反應，他呆滯地被高易擎攙扶著站在那兒，鮮血順著他眉骨留下來，將世界染成血紅色。空氣中好像多了無數線條，將整個世界切割成無數小方塊。線很亮，閃著鋒銳寒芒，像極了刀上利刃。
在齊坤乾眼裡，那些尖銳線此刻正朝著他移動，猶如一把把尖刀，要將他切割殆儘。
“嗬……”
“嗬……”
齊坤乾鼻子裡發出粗重喘息，瞳孔因為恐懼而驟然縮小。他站著一動不動，整個世界離他遠去，隻剩下那些可以任意切割他線。
“老板？”
“老板？你沒事吧？”高易擎見齊坤乾沒反應，連著叫了幾聲齊坤乾。
高易擎呼喊仿佛將齊坤乾從異世界叫回來，他渙散眼睛恢複身材，可是看向高易擎時候又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
他看到不是高易擎，而是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早就死了，他一刀一刀跺下那人身體，將他屍骨掩埋澆灌，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老板？”高易擎又喊了一聲。
下一秒卻被齊坤乾猛地推開，“你彆過來！”
“彆靠近我！”齊坤乾目露癲狂地瞪著高易擎，瘋狂地揮舞著自己雙手，不斷往後退。
高易擎何時見過齊坤乾現在這種樣子，怔愣了一下，滿臉擔憂地接近齊坤乾，“老板，你沒事吧？”
他越走近，齊坤乾越往後退。他身後就是向上樓梯式電梯，高易擎見他快要推到電梯邊上了，趕緊伸手去抓他。
高易擎反應很快，一下子就抓到齊坤乾了。隻是他明明可以把齊坤乾拉回來，免得他摔下去，可是有那麼一瞬間，高易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看起來是在把齊坤乾拉回來，而事實上卻施加了向下力，順勢把齊坤乾推了下去。
齊坤乾在電梯上打了幾個滾，頭撞上一旁欄杆，昏了過去。
現場陷入一片混亂，高易擎慌張地打了120，可落在齊坤乾身上視線，卻充滿了冷漠。
***
齊坤乾在機場發生事很快就傳進齊越耳朵裡。
小鬼這次跟著齊越來京城，齊越和淩家人上車之後，小鬼並沒有馬上跟來，而是留在齊坤乾身邊看了一場好戲後，再找到齊越，繪聲繪色地轉述給齊越。
齊越對齊坤乾身上發生事並不感到意外。碎屍鬼陰氣已經呈現壓倒之勢了，在陰煞之氣影響下，齊坤乾將會經曆齊三曾經經曆過事情，不是在醫院就是在去醫院路上。
當然齊坤乾並不會死得那麼早，因為他身上還殘留著齊贇氣運和遠豐山靈氣，它們可以稍稍幫齊坤乾稍稍抗衡一下陰煞之氣。而抗衡結果，不過是讓齊坤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次次遭受陰煞之氣帶來折磨，直到氣運和靈氣徹底消失。
齊坤乾估計至死都想不到自己處心積慮得來氣運和靈氣卻是延長折磨重要因素。
倒是那個高易擎……
齊越抻了抻腰，誇了小鬼一句，便將齊坤乾事拋諸腦後，閒散地坐在後座上，仿佛沒察覺到時不時從駕駛座上投射下來好奇視線。
小鬼得了齊越誇獎，高興得在後座上打滾。
相較於齊越悠閒自在，正在開車淩華就顯得緊張忐忑了很多。
淩華怎麼也沒想到今天他要接人是齊越！天知道在接機口看到齊越時候，他有多麼震驚。
淩華是淩家人，但是淩家旁係，輩分也比較小。他雖然比淩渡韞大了將近二十歲，但在輩分上，他還要稱淩渡韞一聲叔。
本來淩華並不像摻和進主家鬥爭中，奈何昨天接到通知，得知淩渡韞要結婚了，今天會在主宅舉辦宴會，淩家人都得回去參加宴會。
可老爺子找人給淩渡韞衝喜事早就傳遍了淩家，誰不知道今晚是給淩渡韞衝喜日子，這樣明目張膽舉辦宴會不是明晃晃給淩渡韞難堪嘛？
淩華本想找個借口躲過這次宴會，哪曾想被指派來接給大少衝喜人，更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齊越齊大師！
齊大師竟然要給淩大少衝喜？淩華心中震驚無以言表，以至於齊越都上車好幾分鐘了，淩華還是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總是忍不住去看齊越。
“想問什麼就問吧。”
在淩華不知道第幾次透過後視鏡看齊越時候，齊越終於撩起眼皮主動說道。
偷看被抓包，淩華顯得有些尷尬，忍不住咳了咳，終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和好奇，問道：“齊大師，您知道我接你去做什麼嗎？”
“給你家大少衝喜啊。”齊越倒是一點忌諱都沒有，提起衝喜這件事時候也很坦然。
淩華微微一滯，他還以為齊越被人瞞在鼓裡呢，不然好好一個大男人怎麼會願意給另一個男人衝喜？還一點不情願都沒有。
齊越態度太過坦蕩，反倒讓淩華不知道怎麼問下去了。
車廂裡又陷入沉默。
好一會兒淩華才乾巴巴地說道：“上次多謝齊大師，媛媛她已經恢複了。”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隻鬼影響，他女兒學習倒是比以往認真，好在處於正常範圍，不然淩華和妻子還不得嚇死？
齊越笑道：“沒事就好。”
淩華張張嘴，又不知道要找什麼話題，倒是齊越主動道：“給我講講淩家事吧。”
前麵路口紅燈亮起，淩華把車停下等紅燈同時，斟酌了一下語言，簡單地將淩家主家一些事講給齊越聽。
***
淩家現在家主名叫淩錦錫，是淩渡韞名義上父親。淩渡韞並不是淩錦錫親生兒子，而是他哥哥淩錦雲兒子，不過在淩渡韞兩歲時候，淩錦雲出車禍去世，半年後淩渡韞母親改嫁，將淩渡韞留在淩家。
當時淩錦錫和妻子結婚三年了，卻無所出，淩家老爺子就做主將淩渡韞過繼到淩錦錫名下，讓淩渡韞給淩錦錫和他妻子穀曼當兒子。
三年後，穀曼懷孕生下一子，取名為淩延承。
有了親生兒子後，淩錦錫穀曼夫妻倆對淩渡韞到底如何外人無從得知，但淩渡韞和淩延承這兩個兄弟感情倒是很好。
當然偌大一個淩家，人物關係不會這麼簡單。
淩錦錫下麵還有一個弟弟和兩個妹妹。最大那個妹妹出國定居，一年回來次數一個手掌都能數得出來。
剩下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和淩錦錫同父異母，是淩家老爺子第二任妻子生，素來和淩錦錫不對付。
還有就是淩家老爺子現在雖然把家主之位交給淩錦錫，但到底隻是一個名頭，真正權利還把持在他自己手裡。這次找人給淩渡韞衝喜，也是老爺子主意，至於背後有沒有受到枕邊風影響，誰也不知道。更不清楚他這麼做到底為了什麼？
淩錦錫竟也沒拒絕，反而親自為淩渡韞物色衝喜人選，最後選上了K市齊家少爺。
人都選好了，衝喜日子都定下來了，淩家才把這件事告訴淩渡韞。
沒人知道淩渡韞想法，他也沒就這件事做出抗議，甚至聽從安排，在衝喜日子到來時候，回到主宅，等待自己“衝喜新娘”到來。
衝喜本來就不是一件很光彩事，淩家肯定不可能大辦特辦。但這件事被淩錦錫同父異母弟弟淩錦祥傳得人儘皆知，他還大張旗鼓地在淩家主宅以慶祝淩渡韞結婚為由設了宴。
淩渡韞因此成了淩家笑話，今晚估計很多人回來看他笑話。
***
“大致情況就是這樣。”淩華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他說簡單，但寥寥幾段話裡信息量卻很大，淩家看似風平浪靜，底下卻暗潮洶湧。
而這些暗潮都湧向一個人——淩渡韞。
這是淩華給齊越暗示，齊越聽出來了。他不僅聽出來了，還聽出更多東西，笑道：“是淩大少讓你和我說吧？”
淩華：“……”
他沉默了一下，不由反思自己透露信息是不是太多了？以至於齊越一下子就看透真相。
淩華沉默就是問題答案，確實是淩渡韞讓他給齊越透露淩家消息。
既然齊越都聽出來了，淩華想了想乾脆道：“大少太招眼了，淩家有是人想把他從雲端上拉下來。”
其實淩渡韞公司和淩家沒有任何關係，可就是太成功了，淩家人總想分一杯羹。淩華雖然不知道找人給淩渡韞衝喜能給他帶來什麼影響，但總歸不是為淩渡韞好。
“大少讓我告訴你這些就是想讓你知道，進入淩家並不是掉進福窩裡，待在他身邊很可能步步維艱。”淩華透過後視鏡看了齊越一眼，鄭重地說道：“齊大師，你要考慮清楚，如果你現在反悔，我馬上送你回去。”
齊越明白淩渡韞意思。
淩渡韞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接受了衝喜這件事，但為了不讓無辜人牽扯進來，他前幾天派人去齊家通知齊越衝喜事。得知齊越是自願之後，今天又讓淩華把利害關係跟齊越說清楚講明白了，若齊越還是執迷不悟，以後在淩家發生什麼事，淩渡韞可以不出手幫忙。
在不知道齊越立場情況下，淩渡韞這麼做也算是仁至義儘。
淩華相信齊越明白自己意思，說完找了個地方停車等齊越回複。
“繼續往前開。”齊越揚唇，眼眸晶亮笑容燦爛，一點兒對淩家畏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