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和索拉瑞小鎮一樣, 晚上看不到任何星空和月亮,但因為樹木和地麵上有發光的苔蘚,多少能看清一些狀況。
三個失蹤的玩家被綁在石柱上, 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遲夕捂住嘴, 小聲問:“殷哥, 我們要去救他們嗎?”
司和生怕司誠忍不住衝上去, 緊緊拉著司誠的胳膊:“他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不能冒險。”
司誠不耐煩地甩了甩胳膊:“慫。”
殷流明目光在石柱之間來回掃視一圈, 皺眉道:“十三根。”
一共有十三根柱子, 而且最中間的那根柱子格外地粗、也格外地高。被綁在其他三根柱子上的玩家也都朝向中間的這根。
米安培搓了搓手, 心驚膽戰地看著中間的那些翻滾的蟲群:“這得有多少隻啊?一擁而上我們豈不是死定了?”
“噓!”
殷流明忽然低聲道, “有東西來了。”
在苔蘚暗淡的光芒中, 一隻動作僵硬的怪物從怪物群中鑽了出來,對著柱子尖叫了幾聲, 隨後轟然倒在地上。
這隻怪物身上還穿著被泥土染臟的女仆裙。
其他怪物像是得到了什麼命令,一擁而上將同伴的軀體撕碎吞咽了下去。
隨後從怪物群裡跳出來一隻,爬到石柱群的中間,低低吼了一聲。
石柱上忽然探出一條帶著粘液的漆黑觸手, 快速地彈向了怪物!
遲夕瞬間捂住了嘴, 流露出想要嘔吐的表情。
原來剛才石柱黑乎乎的表麵不是石頭的顏色,而是有另一種怪物!
雷英哲之前可沒說過有觸手怪!是白天觸手怪不出現還是雷英哲有隱瞞?
石柱上的怪物很快用觸手殺死了淤泥中如同蟲子一樣的怪物,隨後更多觸手纏繞過來, 把那具怪物屍體團團包圍。
十幾秒後觸手鬆開,原地隻剩下一個膀大腰圓的女仆。
躲在樹林裡偷窺的玩家們瞬間明白莊園裡的女仆們都是從哪裡來的了。
一想到他們平時吃的東西、用的毛巾就是出自這些怪物之手,他們恨不得當場吐出來。
新生的女仆踩著僵硬的步伐向樹林裡走來, 而其他的怪物紛紛鑽入地下, 一切回歸了平靜。
玩家們默契地錯開身體, 讓出了空間,讓女仆安然無恙地返回了莊園。
其他玩家下意識看向了殷流明。
殷流明側頭看司誠:“借把刀。”
司誠挑眉,但還是從腰間抽了一把匕首:“小心點。”
殷流明掂量了一下匕首的重量,瞄著距離他們最近的一根石柱——那根石柱也被黑漆漆的觸手包裹,同樣棲息著一隻惡心的觸手怪。
他向著石柱狠狠地甩出了匕首!
“叮!”
鋒利的匕首直接刺穿了觸手,釘在了堅硬的石柱上!
那根石柱上的觸手瞬間瘋狂地在半空舞動!
然而不過片刻,它就無力地垂落了下去,徹底化作一灘黑水滲進了泥土。
似乎沒想到發生這種事,其他柱子上的觸手怪、殷流明身後的玩家一起愣了一下。
這種觸手怪……意外地特彆脆弱?
其他觸手怪們頓時觸手亂舞,似乎在無聲地尖叫。
柱子下的泥土又開始翻滾,似乎之前那種蟲子集體出動。
而觸手們則從柱子上爬下來,轉眼消失在漆黑的夜裡。
蟲怪向玩家們猛撲了過來。
玩家們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跑。
開玩笑,這麼多怪物,誰上誰送死!
……
跑出了樹林的範疇,遲夕一邊喘息一邊心悅誠服地道:“殷哥,你好厲害!”
一下就把那隻觸手怪戳死了!
殷流明淡淡地道:“它不強。”
轉頭對司誠道,“匕首回頭賠你。”
司誠無所謂一把匕首:“送你了。那隻怪物應該偏向於控製和偷襲,實際肯定很脆。否則遇襲之後第一件事就不會是逃跑,單獨遇到它們遠距離狙擊足夠。”
米安培佩服道:“小誠,你懂好多。”
司誠黑了臉:“彆這麼叫我。”
“小誠、小誠、小誠……”
司誠:“……你找死嗎?”
司和則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殷流明。
司誠對怪物弱點分析有研究是專門花積分兌換過相關的資料,而且他們也闖關過不少夢境才積累的現在的知識。
從遲夕那套的話來看,殷流明這才第二個夢境,竟然一眼就能看出觸手怪的弱點……
其他玩家在逃竄的路上也殺了些追擊的蟲子怪,表情雖然很興奮,也有一些人很擔憂:“我們現在回去不是還要麵對女仆的攻擊?”
殷流明道:“先下手為強。”
“什麼?”
殷流明指了指背後的樹林:“活的都殺過了,死的還怕什麼?”
玩家們頓時如夢初醒——對啊,那些女仆怪物雖然很惡心,但也不過是被控製的屍體。他們連更凶猛的真怪物都殺了,還怕什麼女仆?
……
兩個小時後。
玩家們幾乎搜遍了莊園的一樓,把所有的女仆怪物都逮了起來。
知道怪物的特點,針對性埋伏之後抓怪變得容易許多。
在殷流明指揮下,大家把所有的女仆怪物都塞進了第一天消失的那個玩家的房間,然後在那扇房間的門上塗上了腥臭的汙水。今晚沒有出門的其他鎮民派的玩家也忍不住打開門出來幫忙。
莊園裡的女仆怪物大約有十幾個,綁在一個房間裡綽綽有餘。
米安培興致勃勃地揮舞著拖把,在門上大氣地塗了個圖案。
遲夕費解地問:“你畫了個什麼?”
“牛頭人啊!”米安培得意地揚起下巴,“今年是牛年,正是我們牛頭人的勝利!”
遲夕:“……”
司誠抱著胳膊站在門口,似乎有點失望:“這就完了?”
司和道:“沒有人出事就是最好的結果。接下來等等明天看,這些怪物會不會消失。”
有個玩家小聲感歎:“哎,多虧了你們,今晚能睡個好覺了。”
“主要是還是殷哥。”米安培謙虛地擺擺手,一回頭愣了一下,“咦,殷哥呢?”
遲夕無奈地歎口氣:“他回去睡覺了。”
……
殷流明躺在床上,眼睛卻睜得很大。
過了好一會,他忽然開口:“沈先生。”
沈樓慢悠悠地飄出來,有些稀奇地看著殷流明:“怎麼了?”
這還是夜晚狀態的殷流明頭一次叫他。
殷流明冷靜地描述:“我似乎出現了幻覺。”
沈樓挑眉,湊近看了看,才注意到殷流明的眼神有些渙散。
“毒液有一點致幻作用。”沈樓掌心輕輕覆蓋在殷流明額頭,感應了片刻,收回手,“我現在的力量還不足以完全幫你治好。”
殷流明皺眉後又鬆開,抿著唇沒有說話。
“什麼時候開始產生幻覺的?”
殷流明沉默了片刻:“抵達石柱之後。”
沈樓驚訝地挑眉。
這豈不是說明後麵觀察情況、用匕首擊殺觸手怪、逃回莊園、解決女仆的過程中殷流明一直處於幻覺狀態?
“一開始很微弱,隻是有些幻影乾擾,後來才比較嚴重。”殷流明聲音依然穩重冷冽,“幻覺要多久消失?”
“幾個小時吧。”
殷流明不說話了。
沈樓輕飄飄地坐在床畔,打量著身處幻覺中的殷流明。
現在殷流明明顯已經看不到現實中的東西,眼神失去焦點卻固執地不肯閉上,細長的睫毛偶爾動一動,漂亮的臉上表情漠然,整體卻給人一種極為誘人的脆弱感。
當然,沈樓清楚這隻是殷流明外表的假象。如果現在有人襲擊,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對方錘成破布娃娃。
沈樓笑眯眯地道:“那麼請教一下,你現在看到的什麼幻覺?穿著兔子睡衣在一百平米的床上打滾,懷裡還抱著一堆玩偶?”
——越危險的老虎,捋起胡須來才越有意思。
殷流明聲音如石間泉一般清冷:“你想死?”
沈樓繼續饒有興趣地問:“有看到我嗎?”
殷流明道:“有。”
沈樓挑眉:“哦?”
“我看到你變成一隻多嘴的烏鴉,因為聒噪被獵人一箭刺穿。”
沈樓點點頭:“原來你看到自己在打獵。那你……”
殷流明突兀道:“要多少圖鑒才能治好我的失眠?”
“想借助睡眠避開幻覺?”
“不,我隻是不想再跟你共事。”
沈樓沒有生氣,笑眯眯地道:“那可太遺憾了——還早得很。”
殷流明深吸了口氣,決定不再理他,免得自己真的壓抑不住火氣把整間房子拆了。
“下次出現這種事,我允許你尋求我的幫助。”
殷流明道:“能你怎麼幫我?”
沈樓探出手伸進了殷流明的肩膀。
隨後殷流明猛然感受到自己的右臂自己動了起來,好像整個身體都不屬於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