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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流明再次端詳了一下那個複活的鎮民。
年紀看上去有五六十歲, 被海風海水侵蝕的皮膚粗糙黝黑,臉上皺紋橫生,目光渾濁不堪……
完全看不出司和的模樣。
遲夕也聽到了司誠的話, 吃驚地道:“你沒認錯吧?”
司誠死死咬著下唇:“沒有。”
他忽然衝上前去,站到了那個鎮民麵前, 雙拳握緊,緊緊盯著他。
那鎮民抬眸看了他一眼,沙啞著道:“這位年輕人也想加入?但你們來自惡魔的莊園, 我老勒夫是不會同意的。”
司誠繃緊了唇, 好半天才問:“你不認識我?”
鎮民慢吞吞地轉過身, 渾濁發黃的眼球仔仔細細端詳了司誠好一會。
司誠心情愈發緊張,既期待又恐懼地看著他。
鎮民最後搖了搖頭:“沒見過。”
“不可能!”司誠驟然激動,一把抓起他的手腕,“這裡是我們闖第一個夢境時你救我受的傷!你不記得了?”
鎮民看司誠的模樣,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試圖把手□□:“這位年輕人在說什麼?這是我砍樹時不小心弄傷的疤……難道是在惡魔的莊園住久了, 被惡魔蠱惑了嗎?”
司誠咬牙瞪著他, 過了好久才頹然放下手。
旁邊的玩家都不是傻子,這幾天相處下來,其他玩家的身份不說, 關係大致都能看得明白,都知道司和司誠是一對兄弟。
——這個複活的鎮民是司誠死掉的哥哥?
比NPC複活更詭異的就是複活的NPC不是本人。
也有人膽戰心驚地問:“不會是這人認錯了吧?”
眼前這個散發著魚腥味的老頭子怎麼會是昨天看到的年輕男人?
司誠繃緊了唇, 忽然轉身跑掉了。
殷流明和遲夕對視一眼,點點頭一起跟了上去。
……
司誠跑到一棟破舊的木屋前麵, 掏出短刀對著一旁的木樁狠狠劈了幾十下,幾乎把木樁劈成了木柴,這才喘著氣停了下來。
眼淚從他眼眶裡滾滾流下。
殷流明站在他身後, 無聲歎了口氣,隨後上前道:“要確定他是不是司和,可以從彆的方麵入手。”
司誠猛然回頭,眼神驟然亮起:“什麼途徑?”
“看看其他人。”殷流明指了指碼頭的方向,“我們剛來到小鎮時,除了提燈人之外的鎮民幾乎都不出門——從死了玩家開始,鎮民們陸陸續續地從家裡走出來。如果鎮民就是死掉的玩家,那之前的玩家應該也一樣。”
司誠抿唇,果斷地道:“從哪裡開始?”
殷流明想了想:“從最具有辨識度的開始吧。”
……
前期死亡的玩家裡,最具有辨識度的就是第一天和第二天死亡的那對情侶。
殷流明很輕易地就找到了懷疑對象——一對年紀不小的夫婦。
前兩天殷流明每次靠近碼頭,他們都會直接躲開,從來不跟殷流明正麵打交道。
殷流明這次選擇了埋伏。
他在那對夫妻的家門口蹲守,等到中午兩個人攙扶著從外麵回來的時候直接把他們攔了下來。
這對老夫妻看到殷流明本來想逃走,奈何這邊有個速度極快的司誠,拉著繩子繞著他們跑了兩圈,就把兩個人綁在了一起。
殷流明端詳著丈夫的臉,點點頭:“這個鎮民在我們來的第二天出現在碼頭。”
那時候第一個玩家已經死了。
遲夕道:“這位老太太好像是再後麵一天出現的。”
也是在女玩家死掉之後。
司誠不是很有耐心的人,焦躁地逼問:“你們認識我嗎?”
老夫妻怯生生地看著他,慌亂地搖頭。
遲夕有些不忍:“這怎麼辨認啊?”
他們和那對情侶玩家又不熟。
殷流明想了想,讓司誠把兩個人分開綁,然後把丈夫提到木屋後麵去。
不多時,木屋後麵穿來丈夫的慘叫。
驟然和丈夫分開,原本安分的妻子頓時掙紮了起來,一直低著的頭抬起來,老邁的眸子直視他們,聲音沙啞:“把他還給我!”
這種神色很熟悉。
那名女玩家直視著索拉瑞夫人讓他把男朋友交出來的時候正是這樣的神情。
殷流明深深地看了這個女玩家一眼。
現在無需辨彆了。
司誠把丈夫拎了回來,看殷流明的神色就知道發生了什麼,神色驟然淩厲,逼問那對老夫妻:“你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變成這樣的?”
兩個老人隻徒勞地掙紮,嘴裡喃喃地說著他們聽不懂的話,拒絕跟他們交流。
要說嚴刑逼供的手段,司誠還是有一點的。但一想到眼前的人可能是和他們一樣的玩家,再想想同樣淪落到這個下場的哥哥,司誠就下不了手。
最後司誠還是頹然把人放了下來。
殷流明道:“我或許有主意。”
他手伸進兜裡,按在圖鑒書上。
他在這個夢境抓到的唯一一個圖鑒的附帶技能就是具有催眠、麻痹、幻覺作用的毒液。
1積分換一瓶,很劃算。
兌換成功的毒液直接出現在了殷流明手中,裝在一個透明的玻璃瓶裡。
司誠微微一怔:“你在副本裡兌換?”
副本裡兌換不是積分翻倍的麼?
殷流明晃了晃這瓶猩紅的液體,笑道:“沒事。”
司誠抿了抿唇:“謝了。”
兩個鎮民驚恐地看著殷流明手裡的毒液,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掙紮著想跑。
司誠當然不會讓他們跑掉,拔開瓶塞,給老夫妻一人嘴裡倒了一些。
兩個人試圖乾嘔,動作漸漸遲緩,神情逐漸麻木,最後又染上了錯亂和茫然,臉上的皺紋隨著他們表情的變化而不斷抖動。
殷流明蹲下身來,凝視著他們的眼眸:“你們是誰?”
丈夫動了動嘴唇:“西夫……”
妻子卻皺了皺眉,想說什麼又停了下來。
殷流明見狀轉頭對著妻子道:“你的真名叫什麼?”
妻子的法令紋抖了又抖,眼神中浮現出掙紮,艱難地吐出三個字:“石、石珊珊……”
中文名字。
司誠眼前一亮:“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
石珊珊茫然:“疼……”
“哪裡疼……”
“眼睛……什麼東西要鑽進來了……”
殷流明想起石柱上那些粘稠、快速的觸手怪,眉頭微蹙:“你們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
“海……魚神轉化……”石珊珊如同夢囈,臉上的掙紮之色愈發厲害,眼眸中逐漸透露出痛苦,“我是誰……你是誰?”
司誠沉聲道:“你是石珊珊。”
“石珊珊?……是誰?我好疼、好疼——”石珊珊突然尖叫了起來,“把他還給我!不我好疼!啊啊啊——救我!”
到後麵她逐漸語無倫次,掙紮的力氣之大,甚至把司誠綁在她身上的繩子都掙脫了。
石珊珊一脫困,立刻抓起一旁的丈夫,以一般人難以企及的速度迅速躥開了。
司誠剛準備去追,殷流明就道:“不用追了,我們想確定的事已經確定了。”
司誠牙齒咬緊:“我們去找我哥。”
“不。”殷流明出乎預料地搖頭,“先調查一下這個。”
他手中輕輕晃了晃那瓶還剩大半部分的猩紅毒液。
殷流明擰開瓶塞,看向遲夕:“聞一聞。”
遲夕嚇了一跳,不安地看看殷流明,確認殷流明沒有開玩笑,才低頭嗅了嗅,隨後捂住鼻子:“味道好怪!”
“有沒有熟悉感?”
遲夕怔了一下,回想了片刻,神色有些不確定:“如果再淡一點的話,倒是跟鎮民那邊那種很淡的飲料差不多……”
司誠神色驟然怔住。
殷流明晃了晃瓶子,解釋了一句:“我這個毒液是用特殊方法從樹林裡那種蟲怪身上提取出來的。”
也就是說,鎮民們拿著那些蟲子的毒液做成飲料給玩家喝?
他看了眼司誠,想了想,還是道,“這種毒液有一定的致幻作用,你昨天晚上衝動地跑出去,也可能有它的緣故。”
司誠雙拳握緊,半垂下眼眸,忽然轉身就要走。
“等等,還有一件事。”
殷流明叫住他,“你不覺得這種液體很眼熟?”
猩紅的、略帶粘稠、如同鮮血一般……
司誠雖然焦急但不是沒腦子,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回想了一遍,神色逐漸變得嚴肅震驚:“索拉瑞夫人?”
索拉瑞夫人每天晚餐時都要喝一杯的飲料,除了顏色稍淡之外和這瓶毒液幾乎一模一樣!
遲夕倒抽一口冷氣:“她喝這個乾什麼?”
殷流明淡淡地道:“也許不是她想喝,而是有人想讓她喝。”
具有致幻、麻痹、催眠效果的毒液,剛好可以讓索拉瑞夫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忘記這個夢境的存在、忘記她的目的、失去對索拉瑞莊園的掌控。
想必那也是給玩家們的飲料裡下毒,讓玩家們身死的罪魁禍首。
至於那個不動聲色澆灌毒液的人……
“管家!”
司誠咬牙切齒,手中的匕首翻了個花,“他在哪裡?”
……
過去的每一天晚餐,管家都會為索拉瑞夫人奉上一杯猩紅的飲料,所以他們隻要在晚餐的時候蹲守就夠了。
今天聚集到餐廳的人比昨天又少了一些。
詢問之後才知道又有兩個玩家死在了不知名怪物——當然所有人都知道是觸手怪的襲擊之下。
和兩個玩家一起同樣死掉了兩個鎮民,除了眼窩大腦和玩家一樣被吞噬之外,身上還有很多鉤子留下的傷痕。
——死掉的其中一個玩家就是擅長鉤子的戰鬥係。
算一算,已經死了九個玩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