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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流明抽回手, 盯著自己的手指。
雖然尾椎處有強烈的疼痛感,但沒有一絲鮮血流出。
答案很簡單……這不是他的軀體。
和眼前的布偶豬一樣,他現在的身體同樣是一個玩偶, 潛藏在身體深處有個小小的發條。所以他們如同提線木偶一般被雙胞胎掌控著行動,身上的道具和能力全都沒法使用。
但他的身體必然還是存在於某個地方的。
既然懲罰能被替罪魔方頂替,說明在現在的玩家臉上的三條杠僅僅隻是“代表”,真正的懲罰發生在玩家們真實的軀體上。
殷流明目光落在身前的布偶豬身上。
變成布偶的玩家,很有可能他們的身體已經損毀在了“懲罰”中了。
那韓徹——那個唯一從布偶變回玩家的人失去全部記憶就可以解釋了。
殷流明還記得沈樓說過,人的靈魂和軀體是相輔相成的,軀體並非單純是靈魂的容器,人格、記憶都和軀體有關聯。
失去了軀體的韓徹哪怕再次變回玩家, 也和從前不一樣了。
想到沈樓, 殷流明又想到一件事。
他溺水時感受到的那種讓他在水下自由呼吸的力量。
被收進圖鑒裡的怪物是不能自己跑出來的,寶石人魚芙蘭肯定沒法主動使用她的能力。
另外一個圖鑒的掌控者……
沈樓應該就在圖鑒和他的軀體身邊,察覺到他進入了溺水狀態,然後放出了芙蘭, 讓芙蘭發動技能救了他一次。
雖然實際上有替罪魔方在, 但替罪魔方的使用次數是有限的。
殷流明唇角輕輕勾了一下。
雖然進入這個夢境之後再也沒有見到沈樓,但現在按照自己的推論, 沈樓在不知何處同樣地儘著他的努力、保護他的身體。
一種難得的默契感讓殷流明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雖然手指上沒有任何血汙,殷流明還是扯起長裙的裙擺擦拭了一下。
他拍拍布偶豬的屁股:“起來吧。”
布偶豬老老實實地站了起來。
還沒等他說話,就聽到殷流明道:“介意我剖開你的身體看看嗎?”
布偶豬魂飛魄散!
他眼前一黑,倒吸一口冷氣, 顫聲道:“大佬,您現在命不是滿的嗎……”
殷流明微笑道:“我隻是想了解一下布偶身體內的結構,放心,不會殺你。”
布偶豬委屈巴巴。
“我要殺你的話, 還會跟你這麼好聲好氣?”
這句話說服了布偶豬——主要是殷流明想來硬的他也反抗不了。
殷流明從布偶豬的後背縫合處小心地撕開一道口子:“疼嗎?”
布偶豬老老實實地道:“有點,不過還好。”
都是夢魘遊戲的老玩家了,對於疼痛的忍耐比常人還是多了不少的。
殷流明探手進去,摸到了大團大團的棉絮。
再深入,摸索了好一會,才找到據說可以拿去交換機會的那樣東西——感覺是個圓柱體,一頭有些凸起,似乎是電池。
殷流明感覺身下的布偶豬微微顫抖,抽回了手:“辛苦你了,多謝。”
布偶豬有些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確認自己還活著,這才鬆口氣:“沒、沒什麼。”
“為了答謝你……”殷流明忽然向前一步,手臂一伸,“啪”地接住了從遠處投擲來的標槍,“這次旋轉木馬我保你平安。”
布偶豬怔了一下,看著殷流明漂亮地轉著手裡的標槍。而對麵的玩家對昨晚殷流明一挑N的戰鬥力心存忌憚,沒有冒進,轉頭選擇了彆的布偶。
布偶豬胸口的人臉逐漸變得驚喜,如果不是因為這具身體太笨重,他恨不得跪下來抱大腿:“大佬!你下次還想了解什麼?沒關係可以再深一點,我受得住!”
殷流明:“……”
雖然確定了現在他的意識不在自己的身體上,但怎麼找到原來的身體、怎麼返回原來的身體還是一件難事。
現在他隻有大概十幾厘米高,走路都走不快,能自由活動的時間很少,能調查的時間和範圍都很有限,不能像以前一樣隨便跑。
殷流明沉思了一下,忽然問:“這個夢境裡多久來一次新玩家?”
布偶豬怔了一下:“啊,我還沒變成布偶的時候好像是兩三天一次?”
“雙胞胎去迎新的時候有什麼特殊表現嗎?”
“特殊表現……大概就是會起得特彆早、然後穿得很花哨吧?”布偶豬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進這個夢境沒多久就沒了,有些是聽彆人說的,你最好找彆人再問問。”
殷流明點點頭。
兩三天的話,那下次來新玩家應該快了。
他進入夢境之後回過神時已經變成了玩具人,但很可能他進夢境到有意識的過程中發生過什麼,讓他的軀體和意識分離。
能圍觀一下新人進夢境的過程或許有所幫助。
……
殷流明的運氣還算不錯,第二天早上,就看到雙胞胎穿得工工整整,變成漂亮帥氣的小公主和小王子。
月月懷裡依然抱著那隻片刻不離身的洋娃娃,陽陽則在另一個玩具箱裡翻找了一遍,抱上了一輛玩具車。
踢著小皮靴站在摩天輪門口,奶聲奶氣地道:“你們又有新同伴啦!我們先出去一趟,你們要乖乖的哦!”
“乖乖的哦!”
殷流明坐在桌沿,看雙胞胎轉身離開,毫不遲疑地順著桌腿滑了下來。
從這裡跑過去,想追上雙胞胎的速度,恐怕得有司誠的爆發力才行。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玩具車上。
這輛玩具車和陽陽懷裡抱著的差不多款式,隻是型號老舊了很多。
雖然是玩具車,但在這個夢境裡竟然能夠開動得起來。
殷流明感覺自己似乎在玩玩具總動員。
陽陽和月月看起來十分高興,一路哼著小曲,走到了驚悚屋。
殷流明開著小玩具車不遠不近地綴在後麵,輕輕挑眉。
驚悚屋的對麵有一個小小的噴泉水池,噴泉水池前麵還有一排長椅。
如果轉個方向,就是殷流明剛進夢境時看到的場景。
殷流明愈發覺得驚悚屋和他的身體有關係了。
雙胞胎停在驚悚屋門口,陽陽臉上閃過了一絲糾結。
他道:“每天都要接新的人進來,我有點厭倦了。”
月月道:“你不喜歡和新的人一起玩嗎?”
“每次新的人進來都好麻煩。”陽陽抱怨道,“你看,這次就來了一個不會被懲罰的。萬一又來了個麻煩的怎麼辦?”
“可是我們需要新的人。”
陽陽道:“就我們兩個玩得不開心嗎?”
月月鼓起臉:“我需要更多人。”
陽陽困惑地看著她,過了一會才妥協:“那好吧,隨你。”
雙胞胎再次達成一致,這才走進了驚悚屋。
殷流明站到了驚悚屋前麵,沉吟不語。
剛才他注意到一個細節——雙胞胎走在遊樂場裡儘可能地避開了多數的大人。
如果之前的玩家的判斷正確、雙胞胎中一個是——甚至殷流明覺得兩個可能都是——塗夢者的話,那這個夢境必然是雙胞胎內心的折射。
遊樂場是孩子們最喜歡的地方,但為什麼要躲著大人走?是他們不喜歡會管教甚至嚇唬他們的大人?還是他們曾經在遊樂場裡受到過大人的傷害?
但這是他們的夢境,不重要的東西完全可以剃掉才對,為什麼不做一個全都是小孩子的夢呢?
殷流明想起第一個夢境裡齊小北的火災、第二個夢境裡拉爾夫的深海,目光微沉。
——除非這是塗夢者的死因。
死者之夢隻會反複循環塗夢者死亡前的場景,哪怕有塗夢者厭惡的東西也無法避免。
停頓片刻,他也跟著走了進去。
……
這座驚悚屋裡是以黑夜和隱藏在黑夜中的影子為主,陽陽和月月不斷發出尖叫,隻是月月的帶了些興奮,陽陽的則多帶著恐懼。
很快他們來到了驚悚屋的儘頭——儘頭擺放著三隻巨大的、足夠塞得下一整個人的玩偶熊。
在陰森的驚悚屋內,玩偶熊微笑的臉顯得滑稽又恐怖。
陽陽有些害怕:“月月,我們快點搞完走吧。”
“你不是哥哥嗎?”月月嘟嘴,“以後還是我當姐姐吧。”
陽陽頓時挺直了腰:“我是哥哥,我要保護妹妹!”
話雖如此,他的聲音還是帶著些顫意。
就在兄妹倆爭論誰應該當哥哥或者姐姐的時候,中間的那具玩偶熊動了一下。
一張有些病態的蒼白臉從玩偶熊的胸口凸顯出來。
月月的注意力被轉開:“這次隻來了一個誒。”
陽陽倒是很高興:“一個就夠了。”
隨著兄妹倆的話,等身大的玩偶熊忽然張開嘴巴,露出一嘴鋒利的牙齒——一個手辦大小的人從他的嘴巴裡“啪嗒”掉了出來。
陽陽上前把他撿起來:“走吧。”
兩個小孩轉身離開,而在小孩們的背後,那具玩偶熊胸口的蒼白人臉又再次消失。
殷流明躲在一株植物後麵,等雙胞胎跑過去,才走上前去。
玩偶熊沒有任何反應,好似一個普通的布偶。
殷流明望著這具玩偶,感覺它有點眼熟。
他很快回想起來自己在哪裡見過——之前兩次開始玩旋轉木馬之前,都會有一隻玩偶熊來搖晃桌子。
那隻玩偶熊幾乎就是眼前三隻大熊的換色加縮小版本。
殷流明甚至冒著風險來到了玩偶熊的嘴邊,去掀開看它的尖牙利齒。
但是沒有雙胞胎在的玩偶熊似乎僅僅隻是個普通的布偶,既沒有尖牙也沒有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