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發條……殷流明現在的大小和力氣掀不動它,也就沒法去找它屁股上的發條到底存在不存在。
殷流明思索了片刻,決定暫時先不管它了。
這次跟著雙胞胎探路的收獲已經不小了,殷流明心裡已經有了個模模糊糊的猜測。
……
雙胞胎把那個新的玩具人放到了殷流明進遊戲是所在的水池旁邊,然後自己跑到了摩天輪門口,故作正經地等著新的玩具人蘇醒。
殷流明從驚悚屋裡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陽陽伸手把新的玩具人捏在手裡,晃晃悠悠地向著摩天輪走去。
殷流明趕緊上了他的玩具車,加足馬力向摩天輪奔去。
陽陽月月進入摩天輪之後,摩天輪再次轉動了起來。
緊趕慢趕,總算在摩天輪的包廂沒有替換到下一間之前跟著衝了進去。
剛進門就聽到月月帶著奶音、卻含著怒氣的詢問:“昨天那個大哥哥呢?”
沒有人回答。
“他去哪裡了?”月月的聲音逐漸帶了點威脅,“我還沒有玩夠呢!”
還是沒人回答。
月月手裡的洋娃娃被她擰著,險些擰成了麻花。
就在月月抑製不住怒氣的時候,殷流明的聲音從桌子底下傳來:“我在這裡。”
月月後退一步,盯著殷流明:“你去哪裡了?”
殷流明淡定地道:“我去尿尿了。”
月月:“……”
陽陽瞪著眼睛:“月月是女孩子!你怎麼能說這麼粗魯的話!”
“嗯,男女有彆,所以我去角落尿尿了。”殷流明道,“你要去檢查一下嗎?”
“呸!”陽陽氣鼓鼓地道,“誰要檢查你尿尿!”
因為殷流明的粗鄙之言,陽陽月月十分不高興。
這種不高興一直延續到了開始遊戲的時候。
“今天我還要聽《勇敢的錫衛兵》。”
還是第一天的那個童話故事。
這次陽陽直接選了殷流明做錫衛兵、新來的那個一臉病容的玩家做小舞蹈家。
陽陽興致勃勃地把殷流明抓起來,露出天真可愛的笑容:“勇敢的錫衛兵是隻有一條腿的。”
他慢慢地把手按在殷流明的右腿上,想看殷流明恐懼害怕的神情。
殷流明表情十分淡定——這具玩具軀體又不是他的身體,斷條腿怕什麼?或許童話故事結束之後一切都會恢複正常,就算不能,夢魘遊戲治療玩家的傷勢需要的積分也很少。
“哢嚓!”
陽陽掰斷了殷流明的右腿。
殷流明眉毛在疼痛瞬間炸開的時候挑了一下,隨後重新平息下來。
陽陽麵露失望,“哼”了一聲,把他放在了桌子上。
和前幾天一模一樣的劇情,隻是主人公換成了殷流明。
比起卓九,殷流明麵臨的情況更加危險——陽陽和月月把他當做了眼中釘、或者說格外耐玩的玩具,摔打起來比其他人用力,就連疊出來的紙船都破破爛爛,似乎期待他能掉進水裡淹死。
殷流明躺在紙船上,神情屹然不動——他的表情有些微妙。
雖然是玩具人身體,但掰斷腿的疼痛還是切切實實的。
但神奇的是,不論斷腿之痛還是後來從窗台上摔下來的疼痛,都在一瞬間襲擊他的神經後、很快恢複了平靜。
從他並不存在的傷口裡傳來一種淡淡的、微微發涼的感覺,舒緩了所有的疼痛,放鬆了他緊繃的神經。
這種感覺有些熟悉,好像有人用他微涼的、半虛幻的手指在他的傷口裡觸摸,讓他的傷口緩緩愈合。
殷流明嘴裡無聲念出了那個名字。
“沈樓。”
哪怕不是致命的傷害,沈樓也察覺到了?
殷流明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沈先生還挺努力的。
以後他也要多關愛一下空巢老鬼,給這位存疑的滅世失敗者一些善意的溫柔。
但很快,殷流明唇角的笑容就僵住了。
他感覺到那股被撫摸的感覺從腿部轉移到了……屁股。
尾椎處確實有他為了驗證發條是否存在挖出來的傷口。
但那個傷口現在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
殷流明瞬間有種沈樓正飄在他身後摸他屁股的詭異感。
為了把這種感覺驅散,殷流明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灰耗子上。
這隻灰耗子布偶張開一嘴獠牙,緊緊盯著殷流明:“你的通行證呢?”
殷流明看了眼它的胸口——沒有人臉。
看來不是失去三次機會的玩家,僅僅隻是個怪物。
殷流明板著臉不理它。
灰耗子生氣地向他撲了過來。
迎接他的則是一杆帶著刺刀的步槍。
“吱吱吱!”
耗子布偶跌落在地,肚皮被劃開,裡麵的棉絮灑落了下來。
殷流明順手向它的肚子內掏了一把,摸出來一節小小的電池。
月月頓時尖叫了起來:“故事裡不是這樣的!錫衛兵沒有殺掉灰老鼠!”
殷流明揚眉,靜靜地看著月月。
雖然他沒有說話,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殷流明眼眸中的挑釁之意——我就殺了,有本事你懲罰我。
月月憤怒地尖叫了一聲,殷流明的身體驟然模糊,隨後重新凝實。
——他臉上的三條杠依然沒有減少。
月月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坐在沙發上,忽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你壞!你壞!”
五六歲的小女孩哭得傷心,格外惹人心疼,放在現實世界想必會有不少人上去哄哄她。
隻是玩家們想到雙胞胎天真而殘酷地抹殺了這麼多玩家就不寒而栗,沒有人敢開口。
隻有陽陽急得團團轉:“月月,你彆哭了……你哭我也想哭。”
這句話似乎真的有效,月月的抽泣逐漸減少,低著頭不停抹淚。
殷流明淡定地繼續著童話角色扮演。
不出意外的、和小舞蹈家一同迎來了被火焰吞噬的終局。
殷流明倒在火爐裡,感受著火焰纏身的疼痛,眼睜睜地看著新來的那個玩家扮演的小舞蹈家飛進了他的懷裡。
這個新人一臉病容,看起來有些虛弱,表情卻十分鎮定,似乎完全不怕即將到來的死亡,甚至還有餘力對著殷流明笑了一聲:“看來我們要一起死在這裡了。”
殷流明輕輕挑了下眉,品出一絲奇特的感覺。
這人說這話的語氣不但不驚恐,甚至帶著一點欣喜,似乎很高興能和殷流明一同葬身在此處。
剛進這個發條童話遊樂場的玩家應該還沒來得及得知這個夢境裡有多次死亡的機會——殷流明恰好暫時不會減少機會次數,所以也沒法從殷流明被月月懲罰中窺到線索。
那這人為什麼會覺得高興?
總不會是有自殺傾向吧?有自殺傾向的人怎麼會進夢魘遊戲?或者隻是個單純的瘋子?
殷流明想了想,還是道:“一會我們都會複活。”
新人臉上流露出一絲失望:“那真是太可惜了。”
火舌舔舐著他的軀體,將他紙做的身體化作飛灰。
灰飛煙滅之前,新人對殷流明微笑道:“很榮幸認識你,我叫周子祺。”
……
幽暗的空間。
齒輪轉動咬合的聲音響起,隨後是“嘭”地一聲,像有什麼重物落地一般。
沈樓坐在地上,纖長的手指從身旁安靜的軀體中伸出來,皺眉道:“到底在經曆什麼,怎麼受這麼多傷。”
在沈樓散發的淺藍色微光倒映中,能看出旁邊靜靜躺著的人英俊漂亮的臉,赫然就是殷流明。
沈樓撥弄了一下放在一旁的替罪魔方,有些煩躁地站起來,“剩下的替罪機會不多了。”
然而他被迫和圖鑒綁定在一起,根本走不遠,無法得知殷流明的意識去了哪裡,隻能徒勞地在這邊飄蕩。
寶石人魚從殷流明的肩膀上飄起來,怯生生地看著沈樓。
“你在這繼續守著他,我去周圍散散心。”沈樓手指一點,一道淺藍色光沒入芙蘭身體,“繼續嘗試聯絡你的同類,看能不能聯係上。”
芙蘭點點頭,趴到了殷流明胸口,閉上眼晴凝神,身體慢慢地發光。
沈樓嘴角噙著淡淡的弧度,海藍色的眼眸裡卻沒有半點笑意。
他隨手捏出一團淺亮的光球,在手中拋來拋去把玩著。
在他的映照下,兩邊橫七豎八躺著的人形象逐漸露了出來,幾乎個個都帶著嚴重的傷勢。
有的缺了一條腿、有的全身都是灼燒的痕跡、有的腫脹宛如溺水……
沈樓將他們的慘狀收入眼底。
他慢慢向前飄著,最後停在了剛才發出落地聲的地方。
那裡躺著一具年輕人的身體,容貌略帶病容,手腳瘦弱,不像闖關的玩家,倒像是久病纏身的病患。
沈樓本隻是隨便掃視他一眼,眼神卻忽然凝固。
他遙遙伸出一隻手,對著那人的身體感應片刻,嘴角的弧度慢慢壓了下來。
他揚起手,方才把玩的光球凝聚成一把鋒銳的光劍,等著他一聲令下就可以向前刺去,徹底終結眼前的人的生命。
但停頓了一會,沈樓的手還是放了下來,光劍也逸散成點點螢輝。
他忽然轉身,返回了殷流明身邊,把寶石人魚從殷流明胸口拿了起來。
芙蘭嚇了一跳,有些茫然地抬頭看著沈樓。
沈樓目光冷凝:“不能再等了,我們要主動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