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樓表情十分精彩。
他手裡抓著一團不停蠕動深藍色光團,整個人宛如凝固一般。
過了好一會，他才歎口氣，失笑道：“早知道這麼容易被忽悠……”
沈樓抬起手,掌心微微用力，把手中藍色光團扯開。
兩團光分彆變成了兩個沈樓,一齊皺著眉盯著他。
沈樓手指輕輕一揮,這兩個“沈樓”半透明軀體驟然變得更加透明,真變得像水母一般。
透亮之後，其中一個“沈樓”胸口那團深黑色粘稠物質就顯得格外清晰。
沈樓冷笑一聲,伸出手用力一握。
畫室周圍藍盈盈光點迅速湧來,將這個“沈樓”衝得七零八碎,隻餘下那團漆黑粘液。
沈樓伸手將它招過來,皺了皺眉：“真臭。”
一團散發著濃鬱腥氣玩意兒。
另一個“沈樓”清醒過來，詫異地道：“這是什麼？”
沈樓勾了勾唇：“跳梁小醜媒介。”
他對這個夢境複製出來沈樓沒什麼好感，這種被塗夢者背後操控、妄圖用來影響殷流明更沒有留下必要。
隻是塗夢者既然想要靠“沈樓”控製殷流明，必然也有對這團東西感應,現在毀掉倒是簡單……
沈樓沉吟了片刻，手一翻,一團藍光將那團漆黑粘液完全包裹，變成一個小小藍團子。
最後沈樓皺著眉,把藍團子收入了手中。
“沈樓”很快明白了他想做什麼，皺眉道：“這麼惡心東西你也往身體裡放。”
“不然呢？”
沈樓從圖鑒裡把液氮之精召喚了出來。
液氮之精自從被收進圖鑒完全沒派上過用場，剛出來就興奮地向沈樓身上撲過來，被沈樓一根手指抵住。
它看看沈樓,又看看“沈樓”，有些茫然地蠕動了一下身體。
“不要認錯爹了。”沈樓板著臉道，“你在這裡等著,如果有人進來，你就把他凍住。”
他本來打算在這個畫室裡等著，守株待兔直接把這個夢境塗夢者搞定，反正不是一次和殷流明分開行動。
為此他可以暫時容忍他複製品待在殷流明身邊——隻要那個複製品沒有包藏禍心。
解決掉殷流明身邊危機，他相信殷流明可以搞定一切。
隻是……聽了殷流明那句突然冒出來話，沈樓改變了主意。
果然還是回去比較好。
液氮之精有些茫然地歪歪“頭”，乖巧地答應下來。
“沈樓”已經飄到了地上。地上有一麵被卸下來鏡子。
他將鏡子提起來，稍微翻了個麵：“原來是這樣。”
鏡子背後就是油畫畫框，油畫裡畫著兩個糾纏在一起藍色虛影。
沈樓吩咐好液氮之精，飄到鏡子前麵：“回去了。”
“沈樓”端詳了他好一會，才挑挑眉，露出一絲了然笑意：“走。”
……
殷流明重新點開鏡子，正要和“殷流明”一起返回自己世界找林湘湘談談，忽然被拉了一下：“等等。”
他回過頭，看到那張油畫中驟然綻放出淺藍色光，最後兩道光暈從油畫中飛出，在空中化作了兩個沈樓模樣。
“殷流明”已經向一個衝了過去。
那個沈樓順勢將他抱在懷裡，挑眉道：“不怕認錯人？”
“殷流明”輕輕抱了他一下：“不會認錯。”
“沈樓”笑容擴大了些：“我也是。”
被迫吃到自己狗糧殷流明有些無語地轉過頭，恰好撞上沈樓略有些幽怨眼光。
殷流明：“……你又怎麼了？”
沈樓慢悠悠地道：“彆人都不會認錯。”
“難道我認錯了？”
沈樓略有深意地暗示：“有沒有想過你或許認錯了？”
殷流明也扯出了一個有些虛假笑容：“我相信我絕不會認錯。”
兩個人對視一眼，一起挑眉，隨後一起彆開眼光，一起在心裡想：我真是信了你邪。
沈樓本來打算回來之後就跟殷流明把之前假沈樓事情說通，但看殷流明這麼自信，忽然又不想說了。
他對殷流明性子很了解，白天時候看起來和和氣氣，本質上和夜晚殷流明一樣，認定了事情很難改變。
若是殷流明真認為之前沈樓是真，那他現在坦白，說不定反而會被當做假。
而且……
既然有個假沈樓存在，他何不乾脆扮演假沈樓，試探一下殷流明對他想法？
萬一翻車了，就把鍋都推給已經灰飛煙滅假沈樓嘛！
沈樓毫無壓力地接受了這個想法，淡定地緘默了下來。
“沈樓”掃了他們一眼，無聲嗤笑，順便抱緊了自己“殷流明”。
兩個沈樓找回來，簡單說了一下他們剛才遭遇。
按照沈樓說法，他們剛才被油畫吸進去之後，到了一個全都是鏡子房間，在那裡發現鏡子背麵都是油畫，研究了一下那邊機製之後，順著油畫又回來了。
殷流明皺眉：“和衛紹納畫室布景一樣嗎？”
沈樓卡了一下。
他沒去過衛紹納畫室。
“沈樓”不著痕跡地接過話：“衛紹納畫室鏡像反轉。”
沈樓看了“沈樓”一眼。
“沈樓”微微挑眉，湊在“殷流明”耳畔把玩著他耳垂，回了一個充滿憐憫眼神。
沈樓：“……”
殷流明沒注意到兩個沈樓之間暗搓搓交鋒，來到油畫之前撫摸著油畫：“現在還能過去麼？”
“不能。”沈樓道，“力量不夠。”
殷流明還記得之前沈樓說過，想要打破油畫界限，需要至少三隻沈樓份額力量。
他微微蹙眉。
這裡沈樓不是隻有兩隻麼？
他腦中閃過一個想法，目光微微一凝。
除非……在那個全都是鏡子畫室裡還有一個沈樓。
有其他世界殷流明和沈樓先他們一步過去了？但為什麼回來兩個沈樓一起矢口不提？
是什麼原因讓這兩個沈樓隱藏三個沈樓存在？
不用多想，殷流明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想必真正沈樓就在那邊。
這個夢境把沈樓和他特意分開，然後複製了一個假沈樓放在他身邊，應當不隻是為了迷惑他這麼簡單。
或許在真正沈樓身邊也有一個“殷流明”。
殷流明眸光微沉。
他認出了虛假沈樓，沈樓那邊能認出虛假他麼？
殷流明抬眸看了眼身邊這個沈樓。
假沈樓不讓他得知真沈樓存在好理解，但為什麼要告訴他二間畫室存在？
從沈樓描述來看，那間畫室應該就是整個夢境總監控室，不想讓他破關話乾脆隱瞞不好麼？
殷流明一時想不出假沈樓這樣做理由，隻能暫且提高警惕。
這邊鏡中世界事情處理完了，殷流明沒有前往下一個鏡中世界，而是返回了原來世界。
原來世界裡現在剛好是午夜。
林湘湘早就睡下了。
殷流明在幾個鏡中世界來回轉了許久，一直沒有休息，乾脆洗漱了上床躺下。
隻是剛躺下甚至沒來得及閉眼，床尾牆壁上鏡子就點亮了光。
殷流明麵無表情地坐起身。
沈樓慢慢浮現出來，落在殷流明身邊。
鏡子表麵泛起一陣水波，隨後另一個殷流明出現在他麵前。
和他滿臉不耐想必，對麵殷流明穿過來時候顯然還沒進入失眠狀態，笑得十分溫和：“抱歉打擾你睡覺了。”
殷流明道：“什麼事？”
“我來自另一個鏡中世界，不清楚你這邊探索度如何。”對麵殷流明道，“多個鏡中世界我們互相結盟……”
殷流明打斷他：“我知道。”
一開始和另外一個殷流明、沈茵茵約定聯合其他鏡中世界殷流明，沒想到聯合到他自己頭上了。
對麵殷流明很快明白過來，點點頭：“那抱歉，打擾了。”
他稍微欠身，沒有多留，趁著鏡子通道還沒結束時間，直接原路返回。
殷流明緩緩吸口氣又吐出來，麵無表情地看了眼靠在他身邊沈樓：“你乾什麼？”
沈樓笑眯眯地道：“輸人不輸陣。”
殷流明咬牙道：“滾。”
沈樓這麼親密地靠在他身邊，對麵那個殷流明想必是把他當做和他們一樣和沈樓有不正當關係一丘之貉了。
想到這裡，殷流明心裡忽然微微一動。
總覺得沈樓似乎和之前有點不大一樣。
之前假沈樓一直在試圖乾擾暗示他，讓他懷疑他隻是這個夢境中複製出來NPC、並非真正殷流明。
因此假沈樓一直保持著和真正沈樓一樣行為模式，保證儘量不讓他起疑心。
但實際上真正沈樓並不是那麼“老實”性格。
現在沈樓倒是有種真正沈樓感覺，在打破關係邊緣瘋狂試探。
殷流明輕輕皺眉。
是假沈樓另有什麼目？還是……
還沒等他想出什麼，鏡子微微發光，再次蕩漾起波浪。
另外一對殷流明和沈樓互相攙扶著出現在他們房間裡。
看到床上殷流明和沈樓，新來沈樓笑眯眯地道：“好時機，可以加入嗎？”
新殷流明冷笑了一聲：“狗改不了吃屎。”
殷流明：“……”
他麵無表情地看了眼身邊沈樓。
沈樓百口莫辯地抬起手，篤定地道：“這一定是個假貨，我本人是非常忠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