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長珂很紳士地替兩人把快要關上的門扶了一把, 示意他們進來:“坐吧。”
“謝謝段段!”方臨拽著陶樂,戳戳他的背讓他跟自己一起到一旁的沙發坐下,感受到自己說完那個疊詞後陶樂成功又抖一抖。
事已至此, 要堵在門口說這件事可能還會被人撞見,陶樂渾身僵硬頭皮發麻地跟著方臨進了辦公室。
“啪嗒——”
段長珂還主動幫他們關好門, 最普通的響動也讓陶樂像驚弓之鳥似的,聽見了險些又坐起來。
他的坐姿從未如此標準過, 背繃得死緊,雙手握成拳放在膝蓋上,中指還暗暗撓著褲子上的布料——要是可以, 他甚至能突破脊柱的生理彎曲,用一種詭異的姿勢表示自己對現在這個場景的重視和緊張。
而段長珂看起來並不急, 甚至一點架子也沒有,屋子裡飄著剛焙出的咖啡的香氣,他從櫃子裡拿了兩個乾淨杯子, 轉過頭來問陶樂:“咖啡可以麼?”
這是被穿書了還是被奪舍了?
更何況這他媽哪裡是可不可以的問題,陶樂心驚膽戰地點頭, 冷汗都快下來了,說話聲音都憋著喘:“隨便、隨便。”
怎麼這是鴻門宴!
他想跟方臨交頭接耳又沒那個膽子,隻敢趁段長珂背過身去時用餘光輕輕一瞥。
結果發現對方一點都不緊張,甚至臉上的笑都比以前的輕鬆。
完了,當時就不該說那句玩笑話!
他沉痛反省著。
還沒等他進一步細想,段長珂就端著杯子過來了。
提問,老板給你倒咖啡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謝邀, 陶樂從對方去接咖啡起,他的腳趾就因尷尬開始動工了,不需要多久就能為海林傳媒摳出一棟新大樓, 此刻更是瘋狂作業,爭做海林優秀新建築工。
“謝謝謝謝謝謝謝謝……”陶樂上下牙齒打顫著接過,眼睜睜看著段長珂隻問了自己,然後把另一杯看起來像椰奶的飲料遞給方臨。
他似乎嗅到一點不同的氣息。
不過沒等他繼續思考,段長珂就坐回了老板椅上,十指交叉,之前的氣場終於回來了些:“說說吧,為什麼突然想跟我?”
方臨有板有眼地說:“因為段總相貌英俊氣質過人能力超群實力過硬!”
段長珂聽了險些沒憋住笑,還好陶樂正緊張著沒敢看他的表情:“是嗎?”
明明這句話是回答方臨的,但陶樂就覺得段長珂的目光還在往自己身上掃。
他忙不迭點頭:“是的,是的,段總是優秀青年企業家。”
這說辭,也不知道怎麼接。
一時間三人都沒有說話。
大概是這種氣氛實在太詭異,陶樂不想再猜測是不是自家藝人腦子壞了還是彆的可能,總之他喝了一口咖啡以後終於憋不住了。
他深吸兩口氣,用一種視死如歸的表情站起來,不過開口時還是不可避免地慫了下去,就差沒抱著段長珂的腿了:“段總對不起!我不知道他今天什麼想法但真的沒有冒犯您的意思!都是開玩笑的謝謝您還要配合我們——”
結果話沒說完,陶樂一偏頭差點窒息,優秀的青年企業家此刻一雙眼睛正專注地盯著方臨,他用自己有限的智商解讀了一下,大有一種“這事兒要成”的慌亂感。
見他停了下來,段長珂把視線轉到陶樂身上,用一種自然而帶著困惑的口吻說:“可要是跟了我,我能給他很多資源。他不是想上大熒幕?那不用等試鏡結果,我手上就還有兩個項目在籌備,隻要方臨點一點頭,就都是他的。”
太心動了,即使他不是藝人本人聽見這個條件都心動不已,陶樂臉繃得跟背脊一樣緊,肉肉的腮幫子此刻看上去就格外嚴肅。
他嗖的一下站起來,身子顫了顫,但看上去仍是不卑不亢的:“對不起段總,但我們方臨會自己去爭取的。”
段長珂淡然地與他對視,卻沒有立刻回答。
片刻後才緩緩道:“可有些資源,叫‘捷徑’。”
“我知道,可是,”陶樂覺得這是自己人生高光時刻中的TOP3了,繼續說,“他今天才跟他的經紀人說好了,不喜歡的就不接,也做好了可能會很艱難的準備,如果沒有人選那就繼續試鏡,要是一直收不到邀約那就主動投簡曆,總之……他既然決定了這麼做,那我作為助理,一定會好好支持他。”
說完這一通,陶樂自覺大半力氣都用掉了,明明空調溫度適宜,但他背上還是滲起一小層汗來。
方臨本人也有些發愣。
他是覺得陶樂這人在某些情況下過於單純不假,而把他叫過來的初衷也很正常,畢竟他算是跟自己接觸最多的,一直隱瞞著也不太好,要是等哪天他跟段長珂的事真的不小心曝光,讓陶樂從新聞上知道,那才是真的刺激。
不過他沒想到陶樂是這個反應。
一時間反省著,是不是自己剛才的表演過於做作導致的。
天可憐見,他這次說著想跟段長珂,不是想要合約資源,而是想給助理要個腦子。
方臨正想著說點什麼,段長珂卻笑笑,比他先一步開了口:“那好吧。”
陶樂以為自己說動段長珂了,驚喜地抬頭;“哎?”
“那如果不達成那種契約關係,”段長珂很輕鬆地笑笑,一點沒有被陶樂拒絕後的不悅,“換一種怎麼樣?”
“啊?”陶樂一轉頭,就看見段長珂正習慣性地撥了一把方臨的頭發,頃刻間瞳孔地震,再怎麼沒腦子也覺出了這個動作裡的味道,“你們,你們,你們……”
“嗯,借你藝人跟我談個戀愛,”段長珂問道,“這次你同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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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樂的大腦先是宕機了一分鐘。
一分鐘後,他的視線不停在段長珂和方臨兩人之間瘋狂遊走。
“哎,不是,怎麼,”儘管兩人現在看上去一切正常,也沒過分到在他麵前做什麼親密的舉動,但陶樂的世界觀仍然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啊??啊??”
方臨捧著杯子喝了口飲料。
動作看上去挺淡定的,不過段長珂還是覺察出了一點細微的不自然。
畢竟雖然做好了準備,但真跟自己熟悉的人攤牌,還是有點緊張的。
“原來你剛才跟夏哥說的是這個意思!原來他早就知道?”陶樂先是生出一種被世界背叛的感覺,慢慢回憶之前的對話,“怪不得你剛才在電梯裡問我那些,我還真以為你性情大變了!”
方臨歎口氣:“我可沒告訴他,完全都是他自己看出來的,我瞞不了,乾脆承認了。”
“……”陶樂對自己這方麵的觀察表現還是有點自知之明,梗了一下道,“那你現在告訴我,要是我不答應你們還能分手不成?!”
說完之後又覺得自己不占理,立刻補救了一下:“當然我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我是在說自己笨。”
“也行,”段長珂不緊不慢道,“要是你不答應,那我就重新追他一次。”
“反正之前也沒怎麼追。”
方臨沒想到他會忽然這麼說,心臟跳動一下,有些隱秘的快樂。
不過麵上還是很淡定。
還好陶樂雖然某些方麵腦子不好使,但畢竟再圈裡混,適應能力還是有的,等他把段長珂給的咖啡一口全灌下去,基本就對現在的情形認命了:“我哪兒會不答應。”
“那個,段總,你們,”他乾咳一聲,“多久了?”
“沒多久。”方臨替他答了,“之前你在電梯裡遇到那會兒吧。”
陶樂張了張嘴,回想了一下自己當時的發言。
男同竟在他身邊。
小醜竟是他自己。
很好,很好。
陶樂看了一眼明淨澄亮光可鑒人的巨大鋼化玻璃落地窗,不著邊際地思考著跳下去的可能性。
不過想歸想,總是要麵對現實。
“所以,你們今天是……”陶樂咋舌,“我其實原本想問問你要是沒地兒去可以來我家過元旦。不過現在看你這樣……”
應該用不著自己。
但怎麼說呢……
陶樂盯著他們看,原本想著身份懸殊的關係怎麼都得有點彆扭,可眼前的倆人相處著又實在自然。
而他更不會去想太多太複雜的東西,至少他麵前的情形做不了假,其他的,他就不能插手更多了。
腦子出走結束的他決定不再做小醜,至於那些怎麼遇上的怎麼好上的經曆了什麼他其實都不太關心:“既然是段總的話,後續那些應該不用我太擔心。”
他歎口氣,然後捏著嗓子道:“那沒什麼事兒卑職就先告退了。”
什麼段段,餓餓,飯飯。
不過是**罷了!
他們根本就沒被魂穿!
段總辦公室的咖啡很好喝,溫度很適宜,采光很好,能俯瞰大半個城市。
罷遼,陶樂戚戚然想,可惜自己是個局外人。
接受了這個事實後陶樂背著他的包走到門口,手放到門把上的時候,聽見方臨叫住他,然後說了一句:“元旦快樂。”
陶樂的動作緩了一下,沒回頭,不過也沒進來時那麼緊張了,肉嘟嘟的臉上就寫著大大的“哼”:“你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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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陶樂走了,門外的聲音也重歸寂靜。
方臨還坐在沙發上,門一關上他就整個人往後倒,懶洋洋地不想起來。
“怎麼樣,”段長珂用手指隨意地敲了敲他的腦袋,“開瓢還滿意嗎少爺?”
方臨扯了段長珂的袖子把他往下拉,對方失笑,乾脆由他動作,一條腿撐著身體重心,另一條腿則半屈著撐在沙發上,把方臨困在狹小的一方天地中。
屋裡太暖,放鬆下來後方臨是真有點困,剛才怕陶樂受太大刺激沒敢做點什麼過分的,於是現在便靠著段長珂壓下來的胸膛。
他的鼻梁頂著段長珂胸前的襯衫扣子,方臨惡心吧啦裝模作樣嗅了一下,哼哼唧唧地說話:“挺好。保熟保甜。”
頭頂傳來一聲低笑,因為距離胸腔的位置很近,方臨甚至感受得到一點輕微的振動。
他閉著眼睛,雙手伸出來環抱著段長珂的腰,又說了一個剛才做作的疊詞:“那,段段,今天是要陪我過元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