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尋抽了抽嘴角:“咱們現在這處境跟噩夢也差不了多少了。不看閃邊兒去。”
“你要進去看啊?”衛東吃驚。
柯尋點頭:“我得看看,就算是死也得死個明明白白,否則我不甘心。”
“那……那要不……我陪你進去?”衛東一臉舍命陪君子的苦相。
“用不著,”柯尋推開他,“這好幾個人都在裡麵呢,你閃遠點兒。早起撒尿了嗎?”
衛東:“……沒。”
柯尋:“去撒吧。”
衛東:“哦。”
看著衛東走遠了幾步,柯尋才轉回頭來,正接住牧懌然望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見他要將視線移開,柯尋走上前,忽然笑了笑:“剛才你攔著我,不讓我第一個進入東子他們的柴房,是怕我猛地看見讓自己接受不了的事受到刺激吧?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麵冷心熱?”
牧懌然沒有理會,邁步往屋中走,柯尋伸臂,在他肩上輕拍了一把:“謝謝。”
話的尾音在他看見屋中情形時,戛然而止。
正房的確是停靈的靈堂,掛滿了布幔幡帳和紙錢元寶,正中是黑底白字,寫著大大的“奠”字。
黑漆的棺槨就擺放在屋中央,棺前設有香燭供品,供案前兩個蒲團,還有個供燒紙祭奠用的銅盆。
腰間係著寫有“民”字布條的那三個人,倒在屋中不同的位置。
三個人身上的麻袍完整如初,沒有破損,不見傷處,然而再看向這三人的臉,每一個人臉上的眼睛位置,都已成了兩個血洞,濃暗的血水爬滿了肌肉扭曲猙獰的慘白麵孔,不知是因驚懼還是慘叫而張大到極致的嘴,露出黑洞洞的喉口和一口青白的、滲透著血絲的牙齒。
有兩三個人因為這樣一副可怕的臉而驚到脫口而出一聲低吼,還有一個直接扭頭就出了正房門。
柯尋隻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卻見那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反而走到屍體近前,蹲下身仔細查看起來。
柯尋的注意力放在了那口棺材上。
雖然在現實世界中,自己所居住的城市早已施行了火葬,不過他也從電視上見過棺材這種東西,打量之下目光突然一頓,拉了旁邊牧懌然的胳膊一把,壓低聲音湊到他耳邊:“你看這棺材——竟然沒釘釘子。”
牧懌然眼皮兒一動,不露聲色地慢步走過去,圍著棺材繞了半圈,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甚至伸手摸了棺材一把。
柯尋看著他,等他走回來,低聲問:“怎麼樣,有什麼發現?”
牧懌然沒理他。
柯尋歎了口氣:“你要是不說,我可就過去掀棺材板兒了。”
“你找死。”牧懌然冷眼看他。
“更正一下,是死裡求生。”柯尋翹了翹嘴角,微微揚起個沒有笑意的笑來,“被動挨打就是等死,這不是我的習慣,我得找到答案,沒有答案就找問題,找出問題再解決問題,我不想死成這三個人的樣子,你看見了麼,這三個人身上的衣服還算整齊,屋裡這些東西也沒有被動過的跡象,這說明什麼?”
牧懌然不答,隻是淡淡地看著他。
“說明這三個人死得毫無還手之力,連基本的反抗都沒有,”柯尋的聲音泛冷,“他們除了慘叫什麼都沒乾,我不想死得這麼窩囊。就算殺死人的是一種完全不可抗拒的力量,我也要在死前知道這力量到底是什麼東西,我也要做出一切儘我所能做出的抵抗,就算最終難逃一死,好歹我也算對得起自個兒這條命了。”
牧懌然對上柯尋直視過來的目光,片刻後才移開,視線投向那個蹲地檢查屍首的男人,沉聲說了一句:“他是醫生,先等他的驗屍結果。”
柯尋就沒再多說,站在旁邊靜等。
說是驗屍,沒有工具的情況下也隻能做簡單的檢查,醫生很久後才站起身,看了屋裡的這幾個人一眼,而後垂下眼皮,醇厚的低音慢慢響起:“這三個人,是活活嚇死的。眼睛是在死前被利器硬生生剜走的,這種利器可能是很尖很窄的匕首,也可能是……堅硬的長指甲。”
話音一落,眾人不由得齊齊望向屋中的那口棺材。
“再仔細檢查一下這屋子吧。”醫生平靜地說。
眾人沒有說話,默默地分散開來,小心且謹慎地檢查這間靈堂的每一個角落。
畢竟還要找這幅畫作者的簽名或是鈐印,就算眼前情形讓人心寒膽顫,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仔細找下去。
柯尋扯下一幅幔帳,給死去的三人遮上了臉。
牧懌然立在門邊,雙手抱著懷,似是陷入了思索。
柯尋在屋裡找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簽名或鈐印,就要邁出門去,一眼瞅見門口的童男童女,又退回來,問牧懌然:“我要是把這倆貨用火燒掉,你說會發生什麼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親愛的【拾光】小仙女打賞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