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得啞口無聲。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仇恨,要把一家人詛咒到斷子絕孫、全家死絕的地步?
甚至連這家最後一個已經死掉的人都不放過,人都成了屍體躺在了棺材裡,還要讓它遭天打雷劈。
“說不定,簽名或是鈐印,就隱藏在整件事背後的真相裡。”醫生說,“或許我們找出那個詛咒這家人的人,就能找到鈐印。”
“怎麼找?現在天已經黑了,根本沒法找!”劉宇飛暴躁且焦灼地揪扯著自己的頭發,腦後那根油膩的小辮子被扯得七扭八歪。
“我去把那老頭揪出來問問。”柯尋說著大步走到裡屋門前,用力敲了幾聲,屋中卻沒有半點動靜。
“砸!砸開門!”劉宇飛急紅了眼,抄起屋中的椅子就衝過去,掄起來狠狠砸在門上。
柯尋險些被他掄著,向著旁邊閃開兩步,由著劉宇飛發瘋似的拚命砸門,這木頭門卻硬得像鐵一樣,劉宇飛手上的椅子都被砸得四分五裂了,硬是沒能把這木頭門砸出一點損傷來。
“沒用了,”醫生微微搖頭,“看這樣子,門是不可能撞開的了,你們看看時間。”
柯尋從兜裡掏出手機,依舊顯示沒有信號,時間已經到了九點多鐘。
“晚上九點時起,正式進入十二時辰裡所謂的‘人定’時段。”醫生說道,“人定的意思,就是夜色已深,人們停止活動,準備安眠休息。無論我們怎麼撞門,那個老頭都已進入‘人定’狀態,不可能再進行活動了,我們錯過了可以向他詢問的時段,隻能等明天了。”
“怎麼能等到明天!明天我就沒命了!”劉宇飛嘶吼,仍舊拚命地用腳踹著那扇木頭門。
醫生搖了搖頭,看向其他人:“這個時候,就算去問其他村民也是一樣,不會有‘人’出現的。”
“怎麼辦……怎麼辦……”衛東哆嗦著嘴唇,絕望地看著柯尋。
“什麼時候就不允許在規定的地方之外走動了?”柯尋問牧懌然。
“不能確定。”牧懌然看著他,“我所進的前兩幅畫和這幅畫畢竟不同,不過原則上來說,通常夜裡十一點過後就不可以再隨意走動,進入十一點,就已經是子時了。”
“我再去槐樹那兒找。”柯尋說著就大步出了門。
他信命,但從來不認命。他始終相信,命,是可以靠自己改變的。
牧懌然凝目看著他的背影,久久未動。
衛東用手抹了把眼睛,有些踉蹌地跟著跑出了房去,牧懌然轉頭看了眼剩下的人,也邁出了房門。
剩下的幾人陸續也跟著出了門,隻留下發狂的劉宇飛,仍在那裡拚命地砸著那扇木頭門。
入夜的村落陰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空氣中夾著濃稠的霧氣和雷雨欲來的腥氣。
柯尋借著手機的光亮找到了槐樹下,在這微弱光亮的映照中,槐樹上的千百張鬼臉如同活了一樣,慘白且猙獰。
柯尋爬到樹上,在樹枝間危險地攀來攀去,努力地找尋著可疑的痕跡,後頭跟過來的眾人也不敢再多耽誤時間,分頭抓緊尋找。
壓抑、焦急、緊張和恐懼的氣氛下,時間流逝得不知是快是慢,直到聽見一道手機鈴聲冷冷地響起,醫生摁息了聲音,輕輕地歎了口氣:“還差二十分鐘就要十一點了,就找到這兒吧,來不及回去的話,隻怕會有危險。”
這句話聽在眾人耳裡,分外地殘酷。
就算再不甘心,也沒有辦法再繼續耽誤下去。回去,說不定還有可能幸存,不回去,則是肯定會死。
眾人沉默了片刻,終於腳步沉重地往各自應該去的地方走去。
衛東失魂落魄,半天邁不動腿。
柯尋攥著拳,狠狠地砸在樹乾上,胸口重重地起伏了一陣,一咬牙,過來攬住衛東的肩,帶著他往李家宅子裡走,進了院門仍不放開,直奔著靈堂的方向去。
牧懌然察覺不對,一把拉住了柯尋的胳膊,沉聲問他:“你乾什麼?”
“今晚我陪著東子在靈堂。”柯尋一字一句地道。
“你這是找死。”牧懌然冷冷盯進他的眼睛裡。
“我不找死,死也會找我,都一樣。”柯尋麵無表情地迎上他的目光。
“意氣用事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牧懌然冷聲。
“也許。”柯尋的眼睛裡,是哪怕閱人無數的牧懌然也絕少在他人眼裡看到的,真正的無畏,“但讓我眼睜睜看著我兄弟去死,我做不到。我寧可和他一起死,死之前我也要弄明白,到底是什麼狗屎玩意兒想要我的命,我就算無力反抗,咽氣前我他媽也要吐它一臉血。”
“聽著,”牧懌然鬆開他的胳膊,忽地一把揪住他的前襟,隻一用力就把他扯到了麵前,“你想怎麼死,我管不著,但如果涉及到我,我不會同意。規定了兩個人在柴房,就必須兩個人都在柴房,除非有一個人事先已經死掉,否則另一個人同樣會遭到成倍的反噬。當然,我會遭遇什麼,你沒有義務負責,那麼在出現這種分歧的情況下,就隻有一個方法可以解決。”
不等柯尋發問,就見牧懌然另一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揮一砍,正中他的後脖頸,柯尋根本連閃避的動作都沒能來得及做出,就一聲未吭地栽在了牧懌然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