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知道, 這幅畫裡的死亡條件,是逐夜遞增疊加的。”牧懌然說道,“第一個條件, 是不滿足規定的帳篷人數。我們有十三個人, 卻被規定了隻能兩人一帳,有一個人被排除在外,這種設定, 如果放在宗教背景下來看,是一種什麼行為。”
秦賜目光一閃:“排除異己。”
沙柳跟著恍然大悟:“不錯!正是這樣!不論是哪一種教派,都不會允許有異心的教徒存在,要保持教內信仰的純淨,既然不信仰,又何必要入教?異己者當然要被排除!”
“用帳篷人數來表達排除異己這一行為, 是一種教派行為的象征性體現, ”牧懌然接著說道, “異己排除,進入第二道篩選, 也就是第二夜。在第二夜裡,排除異己的行為仍然要繼續, 不可能隻在一時,這也符合教派的實際做法,同時, 要進一步淨化教派內部, 於是心不誠的人, 即沒有親手準備祭物的人,又被挑選並剔除。”
秦賜點頭:“這也符合教派實際。”
“剔除了心不誠的人之後,進入第三層麵的篩選。而就在昨天,大家備齊了所有的祭品——假設所有的祭品全都正確的話,我認為,這一情況提前迎來了祭祀準備。”牧懌然繼續說道。
“的確,”秦賜沉吟,“那人說祭祀在第七日舉行,如果我們在第六天才準備好祭品,那麼第七天緊接著就會迎來祭祀,而我們在昨天就已經備齊了祭品,目前就相當於處在隨時可以進行祭祀的預備狀態。”
牧懌然目光深幽:“而據我所知,娑陀教有一個支係,在祭祀前,是有人祭的規程的,而人祭的人選,是教中最虔誠的信徒。畢竟對於信徒們來說,親身獻祭,是虔誠的最終極體現,是最大的榮幸,也是被接引和接受度化的最光榮的方式。”
沙柳連連點頭:“是這樣的,這也是神給予信徒的恩典。從神的角度來說,它這不是在殺害信徒,而是在成全,在接引和度化。”
“所、所以說,合著那東西還是一腔好意唄?”衛東瞠目結舌,“這幅畫的本意也成了虔誠的祈禱和甘心奉獻自我的願望了唄?”
“可我們又不是信徒,”耿媽驚怒,“它殺了我們又有什麼用!”
“把非信徒轉化成信徒,不就是傳教的目的所在嗎。”沙柳鬱鬱地說道。
“這麼說,我們準備祭品的這一行動,反而成了向黑屍天申請自己成為供奉品的一種暗示?”秦賜神情複雜難言。
“在祭品準備齊全之後,”牧懌然繼續說道,“做為恩典,昨夜,黑屍天選出了最虔誠的信徒,以身獻祭。同時,排除異己和淨化信徒的篩選條件依然存在,所以李紫翎同樣沒能幸免。”
眾人聽得悚然一驚,秦賜聲音低沉:“這麼說來,周彬是做為最虔誠的信徒被選中的……想想也有道理,周彬在準備祭品這件事上,的確比我們更主動,更……下得去手。”
沙柳卻猶疑地看了柯尋一眼,吞吐著說了一句:“但柯尋昨夜不是沒有滿足帳篷規定的人數,卻安然無恙麼,這又要怎麼解釋?”
眾人聞言齊齊望向柯尋和牧懌然。
“是啊,為什麼呢?那個家夥在我頭頂看了半天,明顯是很想把我抓出去的。”柯尋也看向牧懌然,“難道那家夥和你一樣,都很嫌棄我?”
“……”牧懌然麵無表情,“我說過,也許沒有哪一種力量,能比信仰更強大。神靈靠信仰存在。信仰是一種精神力,我想,能夠對抗精神力的,還是精神力。昨夜它在你的帳頂,也許感受到了能與它對抗的力量。”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用我的精神力,戰勝了它?”柯尋揚著眉尖。
“又也許是無招勝有招,”牧懌然冷漠臉,“毫無信仰與精神力的人,對於需要信仰存在的神靈來說,大概是無懈可擊的頑石吧。”
柯尋寵溺臉:“你長得帥,你說得都對。”
牧懌然沉著臉不再理會他。
沙柳卻把他剛才的話聽了進去,忍不住追問柯尋:“你一定是有信仰的吧?你信教嗎?”
柯尋仰頭看了看天空,轉而笑笑:“我的信仰可能你不適用,而且,不管信哪個教、哪尊神,首先你得先讓自己的精神力強大起來……或者,讓自己也變成一塊頑石。”
沙柳咬了咬嘴唇,看向牧懌然:“我不想死,我有強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意念,這算不算是精神力?”
牧懌然淡淡地答她:“誰都不想死,誰都很想活下去,這一點我相信周彬的念力並不比你遜色。身為父母的耿先生夫婦,想要保護孩子而渴望活下去的念力,可能比你更強數倍。”
沙柳白了臉:“那……那怎麼才能做到柯尋這樣?”
牧懌然一臉的拒絕回答,然而看到所有人都望著自己等答案,隻好麵無表情地淡淡道:“我想,這種所謂的信仰力,又或者叫做精神力、念力,指的是一個人真正具有的、潛藏在表相之下的全部精神之力。
“這股力量不到特定的時候,連我們自己也無法估量它的強弱。
“也許它比你預計的更強,就如人們常說的,人的潛力是無限的,隻是你自己不知道。
“也或許,它弱到根本無法無法讓你滿意,你隻是高估了自己。
“所以我不能替你確定,你是否能如柯尋一樣與之對抗,你想確定,隻能以身嘗試,成功和失敗,各有一半的可能。”
沙柳不敢嘗試,隻好望向衛東,尋求同命相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