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正是因為這個符號所代表的意思太過出人意料,為避免大家會懷疑她是否畫錯,方菲特意將這個符號畫得端端正正、標準異常,讓人連聯想到彆的符號上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符號,是一個標準的“√”。
它代表,昨晚方菲點燃犀角後所看到的東西,是一隻真正的,雞。
“……為什麼?”一起湊過來看竹簡的秦賜表示很難理解。
為什麼會在茫茫大海的孤船上,出現一隻雞?哪怕是出現一隻鴨子都比雞更符合常理一些。
就算是在畫裡的世界,情節設置也總要符合常理和邏輯,除非這幅畫本身的主題就是荒誕離奇。
然而《海上燃犀圖》是一幅再正經不過的古畫,不大可能會出現這種常規性的錯誤。
“難不成他們出海的時候船上帶著活雞?”也湊過來的衛東猜測。
“也不難理解啊,”羅勏在旁邊道,“在海上長途旅行,帶生肉熟肉的話容易放壞,倒不如帶上活雞活鴨的,一邊養一邊航行,吃的時候現殺。”
“先不說我們在這艘船上沒有看到彆的活禽活畜,”朱浩文道,“單說這隻雞是在點燃犀角之後才看到的,這一點就證明這隻雞絕對不是普通的雞。”
“那它是從哪兒來的呢?從岸邊飛過來的?”衛東認為這太滑稽了,“什麼雞能飛這麼遠?這幅畫的畫家也太沒常識了。”
“不管線索有多麼離奇和難以置信,”邵陵說道,“既然已經明確是‘雞’了,那我們就隻能從這一點出發去考慮。大家是準備先歇一歇,還是現在就開始集中討論線索?”
“先休息。”說話的卻是牧懌然,一隻手始終覆在柯尋的後背上沒有拿開。
“好,”邵陵點頭,“昨晚確實很傷神。”
眾人正要起身各自活動,忽聽柯尋說了一句:“方菲的弓箭呢?”
“我靠——你嗓子怎麼了?!”衛東聞聲大驚,顧不得彆的,先盯著柯尋問。
“可能是青春期變聲吧。”柯尋說。
衛東:“……”
“哥,我這兒有潤喉口香糖……”羅勏說著在身上摸索。
柯尋暫時顧不上他,同牧懌然一起邁出門去,見空蕩蕩的甲板上,扔著昨天柯尋遞給方菲的那張弓,旁邊掉落著幾支箭。
“少支箭。”柯尋啞著嗓子,“地上隻有四支,昨天我給了她五支。”
“在那邊。”牧懌然指向甲板前方,見旁邊的船舷上,釘著第五支箭,而箭尖嵌入船舷的地方,釘著一根長長的羽毛。
幾人快步走過去,柯尋把箭拔下來,將那根羽毛拿在手上給大家看。
“真是個了不起的姑娘。”秦賜輕聲道。
十分地明顯,昨晚方菲在見到那隻古怪的雞後,非但沒有因害怕而畏縮,甚至還敢舉弓對它發起了進攻。
遺憾的是她沒能射中那隻雞的本體,隻射下了它的一根羽毛。
“這是那隻雞身上的毛?”衛東用手比了比羽毛的長度,“什麼雞的毛能長這麼長?!”
“野雞,或者說,是雉雞。”邵陵道。
即便是雉雞,出現在海上仍然是一件不可思議的離奇事,眾人麵麵相覷,牧懌然卻盯著柯尋手上的這根長長羽毛陷入思索。
柯尋沒有打擾他,偏開頭,望向旁邊無儘蒼茫的海麵。
清晨的海上濕氣濃重,遠方一片灰霧蒸騰,令這個世界顯得虛無縹緲。
柯尋正有些出神,忽聽見羅勏的聲音響在身邊:“我去……我的潤喉口香糖怎麼變成這糟樣了?這什麼鬼東西啊?”
扭頭看去,見羅勏手上托著幾顆棕黃色類似乾果乾花的梗一樣的東西。
“退化了吧,”衛東也向著這邊瞅了一眼,“畫外的東西到了畫裡,如果畫的年代久遠的話,這些東西就會退化成符合畫中年代的東西。有一次我進畫前帶了巧克力,進畫後巧克力因為不符合年代和社會背景,就退化並轉化成奶酪了……”
“那口香糖退化也應該是糖啊,”羅勏看著手上顏色難看的不明物,“這些東西又是什麼鬼?”
秦賜走到近前看了幾眼,捏起其中一個拿到眼前又仔細看了看聞了聞,然後了然地哦了一聲:“這是丁香的乾花,怪不得——丁香是古人用來去除口臭的東西,也可以稱為是古人的口香糖,所以你的口香糖退化成這種東西也並不奇怪。”
“原來這就是口香糖的退化版啊,”羅勏捏起一顆丁香乾花,毫不講究地扔進嘴裡,秦賜都能沒來得及阻止,“嘶——好難吃!又辣又刺舌頭,”羅勏皺著臉把花又吐了出來,“還是進化了千年的東西更優秀一點……”
“進化,千年……”深思中的牧懌然忽然出聲,抬起沉澈的雙眸,望向眾人,“我想,我已經知道那隻雞是什麼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