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這麼定下了,蘇氏取了些銀錢給得盛家的,讓她出門采買用得上的各色材料。
申氏聽聞以後,隻冷笑一聲,道:“到底上不得台麵。”
京中貴女,哪裡需要在女紅數算上花太多的精力,能縫上幾針,看得懂帳目就夠了,這點子事都要貴女們親力親為,要那些服侍的人吃白飯嗎?琴棋書畫,哪怕不能全精,至少也要擅長一二樣,在各種宴席聚會上一展所長,這才是貴女風範,當然,如果自己喜歡也就罷了,自然可以去學女紅數算,隻是好歹也要分清主次,琴棋書畫詩香茶總得學其中一樣吧,像裘家三姐妹一樣不選,也隻有裘怡選了一門丹青課還是為了畫花樣子才選的,在申氏看來,就是上不得台麵。
七月流火,天氣便不似六月那麼酷熱難當,雖然仍是有些悶熱,卻不至於熱到坐立難安。
容溪堂位於伯府後花園的西南角上,沒有建院牆,隻用竹籬圍出一塊來,中間是青石鋪道,兩邊犁著地,種著一些常見的蔬菜,碧油油的很是可愛,走過去就是一座前後三進的院子。
第一進有五間極寬敞明亮的房間,中間的是正堂,掛著“容溪堂”的黑檀匾額,左右各兩間,都是一明一暗的格局,分彆掛著“琴”、“棋”、“書”、“畫”的牌子。第二進則是個天井,正中是座假山,假山底下挖低一尺,鋪著溪石,長著青苔。從假山上的洞眼中,有泉水汩汩流出,在下方積成一尺深的水塘,也不知水下有什麼機關,這水雖流淌不斷,可那一尺深的水塘始終不見溢滿。
還有幾尾紅錦鯉在水中遊動,鮮活清靜得令人感覺仿佛到了山中,似見山溪泠泠,似見野風習習。分明隻是世俗方寸地,卻如山野高嶺中,可見布置這假山小池的人,手段是多麼的高明。
天井左右是東西廂,各有三間廂房,便是教習繡、算、香、茶、容之所,還有一間房空著,做了茶水間。至於廚,因為有油煙之患,所以並不在天井內,而是在西廂後麵,隔了一片竹林,另建了一間屋舍。
過了天井有一道月門,月門後便是第三進了。門雖開敞著,但有影壁相隔,使人難以看到裡麵的情景,這便是蘇太姑奶奶素日所居之處,等閒不讓人進入,當然,若有人能進去,便是得了蘇太姑奶奶的青眼,這其中的好處,自然不用多說。可惜從容溪堂創立至今,能邁入這道月門的,聊聊無幾。
開課的日期定在七月初五,今天是初四,蘇氏就把三姐妹都打扮上了,然後領著她們來到容溪堂拜見蘇太姑奶奶。
蘇太姑奶奶已是花甲之年,鬢發都斑白了,但皺紋掩不住她的眉目端婉,依稀可見年輕時,必也是個美人。
裘怫沒敢多打量,跟在嫡母嫡姐的身後,恭恭敬敬的跪在軟墊上,給蘇太姑奶奶行了大禮,然後才低眉垂目很是安靜的站在了嫡姐旁邊,隻聽嫡母蘇氏與蘇太姑奶奶寒暄著家常,說了好一會兒話,蘇氏才指著並排站在一塊兒的三姐妹道:“我家這三個女孩兒,性子雖各有不同,人倒都還有幾分機靈,往後,就拜托姑母照應了。”
蘇氏很了解蘇太姑奶奶的脾氣,沒特特的把裘慎拎出來說,蘇太姑奶奶自來就是個直脾氣,不會因為人情就對哪個女孩兒特彆照應,唯有她看得上眼的女孩兒,才能得她幾分看重,好在蘇氏對自家的三個女孩兒都有信心,在她的教養下,哪個都不差的,當然,裘慎尤其出色,這一點她就不好自賣自誇了,隻待時長日久了,優劣自然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