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隔幾日,忠毅伯府就迎來了一位客人,吏部侍郎夫人程魏氏,申氏以大禮相迎,原因無他,這位吏部侍郎正好分管考功司,是蘇長英頂頭上司,和蘇長英的關係也一向極好,蘇長英這幾年能坐穩考功司主事的位子,與這位侍郎在背後力挺他也不無關係。
程侍郎是正兒八經的兩榜進士出身,舉業未成之前,也是最典型不過的寒門學子,他那一科的主考官,是溫成碧,也就是如今的溫相爺,正是靠著溫相爺,這位寒門學子在仕途上步步高升,官兒越做越大,所謂的人到中年,升官發財死老婆,咳,除了最後一條,其他兩條,程侍郎算是都實現了。
魏氏與程侍郎是貧賤夫妻,當年她嫁給程侍郎的時候,程侍郎還隻是個窮得連隔夜飯都沒得吃的書生,所以魏氏也沒有什麼好出身,她就是個小小的雜貨行的女兒,也是她爹有幾分眼光,看中了程侍郎的潛力,沒嫌人窮,把女兒嫁給了程侍郎,還出銀子資助程侍郎求學。程侍郎也算有些良心,發達之後,善待魏氏,對嶽家也是有求必應。
因為出身低,所以魏氏沒有養成貴夫人們的作派,一句話得拐上七八個彎兒才遮遮掩掩的說出來,反應慢點的人都得思索好一會兒才能聽明白個三四分,她一向是個爽朗心直的性子,見了申氏,寒暄兩句,就直接道明了來意。
“前兒東宮薛長史的夫人與我在茶樓裡遇上了,坐著聊了些時候,長史夫人話裡話外的,都誇您府上的大姑娘好,我就想著,這事兒得讓您府上知道,這不,得了空兒就來了。”
這話太直白了,直白得申氏當場就變了臉色,對魏氏再沒有之前的熱情,要不是顧忌著顏麵,隻怕連個勉強的笑臉都擠不出來了。
“您這話說的……我怎麼就聽不明白,我們府上的大姑娘……素日見人低頭,極是上不得台麵的,怎麼就見著好了?”
魏氏還當申氏這是謙虛,哈哈大笑,道:“您這可太謙虛了,那日在豔山園,我和長史夫人都在呢,瞧得可清楚,您府上的大姑娘那作派,雖說是庶出的,卻比嫡出的半點兒不差呢。”
申氏聽了,氣得火冒三丈,臉都綠了,再也擠不出笑容來。那天,蘇啟芳是搏了不少好評,可蘇元芳卻成了笑話,魏氏自覺是誇人的話,聽在申氏耳裡,簡直如針刺心頭,那叫一個鑽心的疼。
好在魏氏心直口快,卻並不是不會瞧人臉色,到底是雜貨行的女兒,打小見過的各色人等就多了,眼瞅著申氏的臉色都綠了,頓時就知道自己大概是說錯話了,連忙起身,道:“哎喲,我府裡還有好多事兒等著處置,我就是抽了個空兒來跟您說一聲,您千萬記著了,長史夫人可都說您府上大姑娘是少見的好人兒呢……行了行了,彆送,我識得路,這便告辭了。”
申氏好容易才沒當場罵出一個“滾”字,勉強維持禮儀,客氣的送走了魏氏,回頭就摔碎了一屋子的東西,然後躺到床上直嚷嚷心口疼,教人請了大夫,診了脈,開了理中益氣的方子,吃完了一碗藥,申氏才算是緩了過來。
這一緩過來,她的腦子也就跟著清明起來,仔細一想魏氏的話,神色就怔愣起來。魏氏這是來乾什麼的?總不是就為了這麼幾句話。她話裡話外,都是長史夫人說蘇啟芳如何如何,那麼魏氏此來,其實是長史夫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