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這麼說,但蘇氏可一點沒手軟,照單全收。蘇太姑奶奶的墨寶,將來給女兒當陪嫁都是能增添光彩的物件,她蠢了才不收。
蘇太姑奶奶才不慣她這口是心非、行動直率的行為,送完了禮,丟下一句“還讓孩子們到容溪堂來”,就把蘇氏母女幾人轟出了門。
搬出了伯府還要到容溪堂來上課,雖然不是每日都有課,也足夠麻煩的,但蘇氏顯然不會嫌這麻煩,容溪堂的教習嬤嬤們都是有真本事的人,她自然樂意讓女兒們在這裡再多學兩年,有了蘇太姑奶奶這句話,她就更放心了。容溪堂是蘇太姑奶奶的地盤兒,蘇太姑奶奶發了話,就相當於姐兒仨有了保護傘,她也不用擔心有人在欺負自己的女兒。
雖說是被轟出了容溪堂,但姐兒仨沒人對蘇太姑奶奶生出怨忿之心,反而一個個都覺得蘇太姑奶奶平日裡雖不愛搭理人,但關鍵時刻真心是好人。
當然,想法一樣,隻是姐兒仨的理由各不相同,裘慎是瞧出了蘇太姑奶奶冷臉背後的關愛,裘怫則是覺得蘇太姑奶奶竟是這伯府裡難得的有人情味兒的人,至於裘怡,真心是膚淺多了,純粹是感受到了墨寶的價值,覺得回頭與容溪堂裡的那些姐妹們一顯擺,特有麵子,往日她對蘇太姑奶奶的不近人情有多少微詞,如今便有多少讚譽。
各自回了屋,裘怡自然就迫不及待的又竄出了門,不知去哪房的表姐妹的屋中炫耀去了,裘慎則是仔細把蘇太姑奶奶的墨寶收好,她得的是那幅畫鬆的圖,孤峰獨立,一鬆橫斜,鬆上猶有薄雪未化,既顯堅韌,又露崢嶸,錚錚鐵骨,堅直入雲。
畫是好畫,隻是裘慎不明白蘇太姑奶奶為什麼要送這樣的墨寶,說實話,這可並不適合掛在閨閣中,哪怕是掛在書房裡,也過於孤高了。這畫,適合男子,不合適女子。隻是她身為小輩,自然不好對長者賜說長道短,心中雖覺得這畫不適合她,但到底還是珍而重之的收藏了。
裘怫卻恰與裘慎的感覺相反,她得的是那幅“山”圖,江山多姿,三尺掛幅自然畫之不儘,能有一峰入畫已是難得。圖上,也隻看到蜿蜒山徑,盤旋而上,直入雲霄,連山頂都瞧不見,真正是山高萬丈如撐天。然而這撐天的山峰,也隻占了小半幅畫卷,更多的是一片留白,顯出了天空的廣闊無垠。山高或可撐天,但卻不能遮天,這天,太廣,太闊,予人無儘的向往。
蘇太姑奶奶這幅畫,畫的是山,可是給人看的,卻是天空。裘怫輕撫著畫卷的卷軸,心中若有所悟,卻又說不出來,倒是心情不知不覺的有些朗闊起來。當下便讓靜女把這幅畫掛到了房中,以便時時觀摩感悟。
瑣事不提,轉眼便到了黃道吉日,蘇氏帶著三個女兒拜彆了太夫人,就去了掛著裘宅的門匾的宅子。三祖爺早在半個多月前就已經動身回去,蘇氏贈了儀程,又與三祖爺確定了一下名單,她可不希望,下回三祖爺再來時,帶來的孩子超出了名單所列。對裘家那些人,蘇氏全無信任,雖為族親,然而彼此之間隻剩下的算計和利用,也是可悲。
新居的麵積雖比雍容院小一些,但小也隻小在庭院的麵積,房屋數量卻並不少,儘夠住了,蘇氏也沒有把雍容院裡的人全帶出來,守門、灑掃、漿洗間、茶水間這幾處的丫環仆婦,本就大多是伯府的家生子,雖說身契都在蘇氏手中,但她們還親人在伯府裡,蘇氏問過她們是否願意跟出來,願意跟來的,自然都帶上了,舍不得親人分離的,便仍留她們在伯府裡,身契也交給了太夫人。到底是舍不得親人分離的多,這幾處的丫環仆婦,大多還是留在了伯府,因而蘇氏從雍容院裡帶出來的人並不多,除了她原本的人手,就隻少數幾個肯離開伯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