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是不小了,但是她沒怎麼教過裘怫理事,一則是她的注意力大半放在裘慎的身上,二則裘怫也不大耐煩學這個,有時候她教裘慎時,讓裘怫和裘怡姐兒倆旁聽,裘怫也多是心不在焉,跑神不知跑哪兒去了。蘇氏見她無心學,便也不管了,隻想著等二女兒臨到說親時,再教她幾手能在婆家立足的手段也夠用了,反正,以裘怫的身份,也不可能嫁入高門大戶掌家理事,不需要學得太多。
這冷不丁的突然就讓裘怫管理閨學,肯定不行啊。偏偏蘇氏還不能說她不行,而許嬤嬤又把醜話說在前頭,不讓她和裘慎、裘怡私下幫手,這簡直……太為難了。
但不答應也不行,這樁事兒要是不解釋,裘家以後有的是麻煩,好不容易許嬤嬤肯應下,就算再為難,蘇氏也咬著牙應下了。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蘇氏不能私下幫著裘怫,但她可以再給裘怫請位嬤嬤幫襯著,最好是對管理閨學有經驗的,比如說,蘇太姑奶奶身邊的人。
裘怫覺得這是一個晴天霹靂,她不就是出了一個主意嗎?好端端的,怎麼就變成了她的責任?管理閨學?真是見鬼,她自己還在上課呢。
能不能推了?
瞅一瞅許嬤嬤那堪比老佛爺的麵色,裘怫打了退堂鼓,她是不知道許嬤嬤為什麼會有這個要求,但她知道,如果她敢推了閨學,許嬤嬤就敢拍拍衣裳走人,到那時,裘家就跟伯府一樣,都成了京中笑話。她雖然不是頂頂聰明的人,但也不能乾和伯府一樣的傻事兒。
既然推不了,就隻有硬著頭皮上了,想通了之後,裘怫就琢磨著這閨學該怎麼辦,場地有,教習嬤嬤也有,學生不愁,她頂多就是安排些茶水點心什麼的,布置一下閨學的陳設,好像……也不難?
然後裘怫就被打臉了。不難?難出天際了,這是蘇氏從容溪堂帶回林媽媽後,裘怫才懂的。
林媽媽原是蘇太姑奶奶身邊的丫環,後來嫁到了外頭,誰知她的命運跟蘇太姑奶奶有些相似,也是多年無子,結果被夫家所不喜,林媽媽索性就與夫家合離,又回到蘇太姑奶奶的身邊,當了管事媽媽,那時候蘇太姑奶奶正好打算籌備容溪堂,林媽媽跟著打下手,很多雜事瑣事都是她一手操辦的,對如何籌辦閨學,最是清楚不過。
裘怫是個虛心的人,雖然自認為籌辦閨學不難,但嫡母為她特地請了林媽媽回來,怎麼也不好把人撇在一邊,因此倒是不恥下問,結果這一問,直接把她問傻了,隨後就是冷汗涔涔。
不難?嗬嗬,她真是天真啊。
茶水點心不是隨便弄的,得要考慮到來上課的姑娘們的喜好,當然,這事兒不能直接問,得安排口齒靈利的丫環去跟那些姑娘們的丫環套近乎打探。
桌椅陳設不是隨便買買就行的,高矮材質得根據姑娘們的身高及習慣來,瞧,這又是得讓人去打探的。閨學的布置也要儘量往清雅風致的方向去,裘家老爺生前是探花郎,怎麼著也得弄出個書香門第的樣子來,牆上掛的書畫,架上擺的書籍,花幾上插的花瓶,都有講究,這又要考驗裘怫的審美品味和裘家的底蘊。
隻是這些,就已經讓裘怫有種想逃的衝動的,但最最困難的還不在這裡,而在林媽媽從蘇氏那裡討過來的貼子,全是自從許嬤嬤到了裘家後,那些想蹭課的人家下的貼子,她要從這些貼子裡,分析出哪些人家的要求是可以接受的,哪些人家的要求不能接受,哪些人家的姑娘來閨學上課時,時辰必須錯開,隻因為她們家裡相互之間不對付的。
就為了這個,裘怫就必須把這些人家的情況打聽得清清楚楚,連她們家祖上八代有沒有結過怨都得弄明白。簡直就是一個頭兩個大,裘怫悔得跟什麼似的,發誓以後再也不亂出主意了,她還是更適合當個木訥安靜低調隨分的裘二姑娘。
這就完事兒了?嗬嗬,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