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可能不可能的念頭之後,緊隨而至的,不是裘家閨學有沒有那麼大的地方能容納這麼多教習和學生,而是……太夫人知道了,會不會氣死?
這念頭在裘慎腦子裡隻一閃,趕緊就撇開了,有點兒膽顫心驚的,抱住蘇氏的胳膊,低聲道:“也許姑祖母隻是隨便問問,畢竟是林媽媽幫襯著卿卿一起辦的,若是辦得不好了,姑祖母也沒麵子。”
“你說的也是個理兒。”
蘇氏輕籲了一口氣,裘慎這話也有些道理,指不定她就是自己嚇自己了,隻是萬一蘇太姑奶奶真有那意思……蘇氏抖了一下,她不敢想像那會在伯府裡掀起多大的風浪。蘇太姑奶奶怕是對伯府很失望了,否則,斷然不會有此念頭。
其實……看到太夫人今日的樣子,蘇氏也挺失望的,她多希望太夫人是因為想念她這個女兒才叫了她回府,可惜,眼前這的這些布料、寶石,打破了她的期望。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到家的時候,正趕上許嬤嬤也回來,蘇氏一腦門的心思,在看到以送許嬤嬤回裘家而又一次登堂入室的鄭秀之後,徹底化為了一肚子的火氣。
狼崽子又來了,大掃帚呢?
蘇氏當然不可能真的拿大掃帚趕人,她又不是市井潑婦,就算是,也不敢拿大掃帚去趕一位國公爺,隻能好茶好水的招待了,場麵上的客氣話說上幾句,然後就打算端茶送客。
哪知道這回鄭秀居然不死皮賴臉了,沒等蘇氏端起茶盞,他就先客客氣氣的告辭了。
蘇氏好半晌沒回過神來,轉頭對著陪她一起招待客人的得勝家的道:“他這回是吃錯藥了?”
得勝家的:“……”她一個下人,可不敢跟著誹謗榮國公。
鄭秀有沒有吃錯藥,除了他自個兒沒人知道,反正打這天起,他就沒再圍著裘家轉悠,削尖了腦袋想往裡頭鑽,但卻隔三岔五的往裘家送東西,彆誤會,不是給蘇氏母女的,都是給許嬤嬤送的,有時候是小廝送,有時候他親自登門,都是光明正大的進了裘家,再不用借著誰誰誰的關係,死命的找理由蹭進來了。
蘇氏這才轉過彎兒來,還當這位國公爺真轉了性子,結果,人家是有長進了,曉得光明正大了,蘇氏再看他像狼崽子,也沒有理由攔著不讓他給許嬤嬤送東西,畢竟,滿京城裡誰不知道許嬤嬤是帶過他幾年,不是奶嬤嬤,卻比奶嬤嬤還親近。
無奈之下,蘇氏也隻能嚴防死守,隻要鄭秀登門,就把三個女兒全拘在屋裡不讓她們出來。
鄭秀來過兩回,都沒有見到裘怫出來,到第三回再來時,他就帶了隻黑貓來,那黑貓在他懷裡喵喵一叫,招財就從裘怫的屋裡竄了出來,蹲在鄭秀腳下也喵喵的叫。
裘怫當時正在屋裡趕著繡她的十二月花神帕和香囊,招財就窩在她身邊取暖,這一竄,帶翻了她針線籃子,還害得裘怫差點兒紮了手指,氣得她推開窗就衝著招財竄去的方向罵道:“天兒這麼冷還到外頭野,回頭剃光了你的毛……”
沒罵完,就和抱著黑貓站在廊下轉角處的鄭秀看了個對眼兒。大晴日的,陽光斜斜的穿透廊簷,落在披著一身天青大氅穿著華貴紫袍的少年身上,簡直像是會發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