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家地方不大,院子自然也不大,裡頭的花便隻有三五株花樹和一個小花圃。花樹是梅與桂,未到花期,倒是不怕被糟蹋,但花圃裡卻是花開爛漫,紅白粉黃,煞是好看,若是遭了裘怡的毒手,那得多傷眼睛。
裘怫出來慢了一步,已經有幾朵花兒變成了裘怡掌中的殘紅,她連忙上前,一把拉住裘怡,道:“好端端的,拿花兒撒什麼氣,今年花朝不能出去玩兒,還有明年呢,何苦自己憋氣不說,還糟蹋了這些可憐的花兒,它們又何曾惹過你,你若實在無聊,我那裡有一疊繡好的十二月花神帕,你拿去隨便撕著玩。”
裘怡最怕她矯情,聞言立刻道:“可彆,我若撕了你好不容易繡出來的花神帕,長姐便能拉我進屋教訓一整天。”
裘三姑娘深深的覺得,她這二姐最是可怕了,真真是整人不見血的,不知道的以為裘怫是真心可憐這些花兒,隻有吃過虧的,才知道這是在挖坑兒呢,她裘三才不上這個當。
裘怫也深覺這個幼妹越大就越學得精了,不像往日,一坑一個準兒,自己這幾年果然是教導有方,日後也不愁幼妹眼大心空跑到外頭被人算計,瞧這警惕性,夠高。
於是便笑道:“不過是繡廢的幾張帕子,原是要扔了的,長姐哪裡就會為這個教訓你,你也恁的想太多了。”
裘怡隻想翻白眼兒了,坑人都拿繡廢的帕來坑,二姐真缺德。當下甩手道:“我不與你說話,反正待著無趣,我陪我姨娘說話去。”
雲姨娘雖然處處都管束著她,不教她活潑跳脫,但總不會坑她。
裘怫見裘怡拔腳就往雲姨娘的屋子去了,便放下心來,轉身回了自己屋中,屁股沒坐穩,就見葛覃一溜煙的跑過來,道:“二姑娘,方才我聽說,皮七公子給咱們家的族學送了好幾本書來作賀,都是國子學的大儒作注的經集,可把幾位公子高興的,都拿著當寶呢。您說咱們要不要借過來抄一抄,也放到閨學去?”
花朝節後三日,就是閨學正式上課的日子,一應事宜早就都安排好了,裘怫也因此清閒下來,此時聽葛覃這麼做,她頓時有些心動,但一轉念,又搖頭道:“咱們閨學教的是閨儀,放些陶冶性情的閒書倒還好,經集便罷了,怕是擺著都沒人翻看。”
她這話還是收著說的,若是放開了說,就是有幾個姑娘家看得明白經集,也沒那個興趣看,又不能真的考功名去。大儒作注的經集是何等的寶貴,擺在閨學裡,真真是浪費。
葛覃也就是那麼一提,見裘怫搖頭,便也罷了,轉身就去逗貓。
裘怫卻是在想皮秋陽此舉的用意,自家族學開張,他皮七公子送書作賀是幾個意思?好像裘家跟皮家,沒什麼往來吧。真是莫名其妙的,倒是榮國公,按他往日的行為,今日怎麼倒是沒了動靜,該不會奔著豔山園去了?
想到這裡,她輕輕哼了一聲,撇過頭去,忽見窗邊黑影一閃,卻是一隻黑貓不知什麼時候跳上了窗沿,正愜意的曬著太陽,教人矚目的是,它的脖子上原本掛著金珠,被一個香囊所取代。
這是招福?裘怫抽了一下嘴角,一段時間沒見,這隻黑貓兒好像又胖了,一身黑毛油光水滑的,可見日子過得非常不錯。
人沒來,貓來了,這倒也……符合鄭秀的作風,那家夥經常抽風來著。
裘怫想著想著,不自覺的就笑了起來,先讓葛覃拿了小魚乾來,喂招福吃了兩條,然後伸手從貓脖子上取下香囊,這黑貓兒被賄賂得滿意,一動也不動,任她在身上還摸了兩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