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微微自然沒有真的跑去向母親告狀,而是急步回了閨中,望著牆上的美人圖,越瞧越是心思萌動,時羞時喜,取下畫卷,欲卷又展,想收起來又舍不得,不收起來又覺得羞赧難言。
倒是丫環噙香一直隨侍在旁,早瞧出了自家姑娘的心思,取了一方青紗罩來,道:“姑娘,將這畫兒用青紗罩上,旁人瞧不得,姑娘想瞧時,一掀紗兒便是,豈不兩宜。”
“偏你最機靈。”杜微微嗔了她一眼,卻是全無反對之態。
噙香便笑盈盈的將美人圖重又掛回牆上,又籠上青紗罩,遮去了那畫中人,掩住了少女心思。
杜微微托腮垂眸,半晌,將寫了一半的金慧帖補全,交給噙香,道:“明日與裘家二姑娘送去。”
噙香訝異,道:“這位裘二姑娘有何特殊之處,竟值得姑娘這般重視?”
杜微微笑而不語,丫環便知趣的不再問了。
次日,裘怫收到金慧帖,也是意外,隻當是送錯了,上回的金慧帖就是送給長姐的,隻是打開一瞧,裡麵卻明明白白的寫的是裘二姑娘,看字跡娟秀之中頗透風骨,筆觸間流露出來的韻味與當日在金慧園所見的美人圖如出一轍,定然是杜微微親筆所寫。
既然是杜微微親筆,那絕沒有寫錯的道理,這張金慧帖竟然真的是給她的。裘怫一時間陷入怔然,想不通杜微微為什麼會第二次邀她,按說當日她在金慧園的表現,很是中規中矩,絕對沒有惹人注目的地方。
總覺得這帖子來得蹊蹺,但裘怫也不好斷然拒絕,畢竟長姐嫁入承恩侯府,將來少不得在京中貴人圈子裡打轉,沒的她因一時喜惡而得罪人最後牽連長姐的道理,尤其是杜微微名聲在外,交遊廣闊,得罪了她,便等於得罪了一個大圈子,太不值得。
於是,她隻能拿著帖子去跟母親討主意,蘇氏自然更沒有拒絕的道理,隻道:“杜姑娘看重你,抬舉你,是你的機緣。”
於是裘怫隻能也親筆回了一帖,表示定然會如約而至。
杜微微收到回帖,第一眼先看字,所謂字如其人,上一回她見到了裘怫的畫,當時心念一動,嘴上吹捧,但事實上,也隻得中規中矩四個字而已,此時再看字,竟是與那畫兒一樣,起筆收勢,亦是中規中矩四個字,毫無風骨氣韻可言,若依杜微微的識人標準,唯平庸二字。
可偏偏她就是對這個平庸的女孩兒起了興趣,能一眼就看透美人圖的真麵目,到底是裘二姑娘對榮國公太過熟悉和了解,還是天生就有一雙能看破虛妄的慧眼呢?
到了約定之日,裘怫果然如約而來。眼下已是四月底,天氣漸熱,她穿了一身清涼的淺綠繡蓮襦裙,頭上插戴了同色鬆蘿紗攢成的一串絹花,花蕊是用十數粒米粒大小的珍珠串成的花球嵌成,清雅風致,鬢邊壓了一對珠花,將碎發都藏了起來。
整個人看上去當真是有幾分亭亭玉立、俏麗動人的風姿,隻是表情木訥,欠了幾分靈動,倒讓人生出好一個小美人胚子,可惜卻是屬“木”的遺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