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微露驚色,明覺大師果然是高僧,當下便道:“既然如此,卿卿你便去吧。”
高僧對次女明顯是另眼相待,蘇氏心中隻覺得榮幸,完全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念頭。
裘怫便對蘇氏福了福身,道了一句“女兒這便去了”,然後跟著知客僧一路往裡走,卻是來到一間佛堂,地方不大,隻供奉著一尊佛像,佛像兩側點著長明燈,正中央卻擺著一串十八子,正是她當日捐出來的那串。
知客僧把她領到這間佛堂後就合掌去了,此時佛堂裡隻有她一人,便也少了顧忌,伸手取過那串十八子,在掌心裡輕輕撫了撫,一時間竟有種衝動,想把當日明覺大師送的那串十八子拿來換了這串。
隻是衝動歸衝動,卻是不能實現的,那串十八子,她今日並未帶在身上,就算帶著,也不能換。裘家的二姑娘,終歸是理智的。
或許,就是太過理智了,所以才會顯得不如尋常小姑娘那麼的靈動,那麼天真,那麼不顧一切的去爭取。
將十八子重新供奉到佛前,裘怫虔誠的跪在蒲團上,一拜,再拜,三拜,明覺大師隻說讓她來廣安寺還願,然而她不曾求過什麼,便也不知這願要如何還,唯有叩首佛前,以表虔誠。
鄭秀進來的時候,就正好看到小姑娘從蒲團上站起來,纖瘦的身條兒就像春日裡的垂柳,怎麼看怎麼好看。有那麼一瞬,少年以為自己這段時間日思夜想的,看花了眼,退出去又瞧了一眼佛堂外麵的門匾,確認自己沒有走錯門兒,這才真切的意識到,不是眼花,而是小姑娘真的就站在他的眼前。
裘怫聽到了身後的動靜,本以為是明覺大師來了,連忙轉過身,正想施禮,冷不防入眼的是卻少年那張雖然黑了些卻依然漂亮得不像凡人的臉孔,她不由得愣住,半晌才醒過神來,仍是行了一禮,隻是稱呼從“大師”變成了“榮國公”。
鄭秀輕咳一聲,也不進來,就站在佛堂門外,從從容容還了一禮,道:“二妹妹有禮。”
裘怫又呆了呆,一段時日不見,這家夥好像變得穩重些了,果然是在建章營裡曆練了麼?還是吃多了軍棍,曉得了收斂性子?
鄭秀見裘怫隻盯著腳下卻不說話,全不知她心裡轉著什麼什麼念頭,隻當她是乍見外男心中羞怯,越發不敢造次,怕驚跑了她連話兒都說不上,便又往後退了兩步,小心翼翼道:“二妹妹今日可是來上香?怎的隻有一個人?”
他左右看看,連個丫環都沒見著,卻是稀奇了,裘家雖不是高門大戶,卻也是極有規矩的,縱然是裘怫獨自來上香,身邊也不該沒人跟著。
裘怫見他越退越遠,當真是有些不習慣,垂了眼皮,索性不看他,隻道:“母親領了我們姐妹來寺中還願。”
卻並不說是明覺大師單獨邀了她來佛堂,因蘇氏覺得高僧大抵有什麼話要開解她,想高僧點化機緣難得,不該有外人在場,且這裡廣安寺,萬沒有人敢在寺中造次的,因此便沒讓她帶著丫環,卻不想竟然會冒出個鄭秀來,若是蘇氏知道了,怕是會懊悔的,千防萬防,愣是防不住鄭秀這麼會鑽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