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安撫來客,派人去請大夫,還有死死摁住快要炸毛的小王氏的事情,自有人去安排,四夫人狄氏是個樂得看熱鬨的,但五夫人寧氏卻極愛表現,眼看著申氏還關在小佛堂裡數豆子,小王氏這會兒正被蘇氏按著勸解,狄氏冷眼旁觀,自然就該她出這個風頭,一時叫著管事派車去請大夫,一時團團轉著的跟來客們說些招待不周的話,一時還不忘安撫一下裘怫這個壽星,簡直是忙得不知怎麼才好。
便在這時候,另一個沒被料到的人卻捂著臉衝了出去。不是彆人,正是蘇含芳。
說起來,申氏乾的那些事兒,傷害最大的,就是這位蘇三姑娘了,蘇含芳心中早就怨恨難言,但申氏是長輩,身份地位擺在那裡,豈是她一個做小輩兒的能撼動的。她隻能忍著,隻能看著母親小王氏為了她,拉下臉麵,東奔西走,東求西告,簡直就差沒下跪求人了,這是蘇含芳還不知道,其實小王氏真跪求過蘇氏,否則,隻怕她心中的怨恨還要更深一層。
母親舍了半輩子的臉麵,才給她尋來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尤其是文定侯府二房嫡子的那門親事,她私下見了那嫡子一麵,心裡是極極中意的,庚貼都換了,兩家都是你情我願的,本以為這事兒就**不離十了,哪裡想得到,申氏竟然還有手段換了她的庚貼,換的還是一個五行不全、命帶孤煞的大凶八字,直接嚇得文定侯府立刻退回庚貼,還怕沾染了晦氣,緊著就給那嫡子定了一個八字極旺的姑娘,連那姑娘的家世品貌都略有些配不上那嫡子都不在乎了。
真相大白後,蘇含芳關起門哭了整整一天一夜,再出來後,她就比往日沉默寡言得多。像今天這樣的場合,她本不想出席,外頭的傳言她又怎麼可能一點兒也聽不到,雖然彆人笑話的是伯府,但她卻是整個笑話的中心,而這一次,母親更是苦求了太夫人,沾了裘怫這個她一向看不起的便宜表妹的光,才給她辦起了這樣一個看起很盛大的變相相看宴,她心裡的羞辱感前所未有的高漲,她想拒絕,她恨得想直接拿刀捅了申氏才能出這一口惡氣,但看著小王氏為了她而憔悴擔憂的臉,蘇含芳到底沒有任性。
最後一回了,她這樣告訴自己,為了母親,無論多大的恥辱,她都忍了。可是,申氏還是沒有放過她,沒有放過她的母親。
太夫人一暈,客人們隻顧看熱鬨,主人們各有各的忙,也就沒有人注意到蘇含芳,她用帕子捂著臉衝出去,不是遮擋眼淚,她沒有哭,那一日一夜,她的眼淚已經留儘了,眼中留下的,隻有恨,無比的憎恨,她用帕子擋住了眼中的恨火,讓彆人以為她是忍不住難堪才離開。
原本小王氏該是最關注到女兒的人,隻是她這會兒也氣暈了頭,全身都在發抖,蘇氏在旁邊勸慰她,無意中又擋住了視線,以至於連小王氏都沒有注意到蘇含芳的離開。
隻有裘怫注意到了。
做為今日的壽星,她的位置最靠近太夫人的位子,基本上是相當於宴廳中心位置了,在這個角度,整個宴廳她都能看到,當然,相對的,彆人也都能看到她。所以發現蘇含芳離開的狀態有些不對,裘怫卻不能阻攔,也不好跟上去,隻能悄不動色的對伺候在身後的靜女打了個眼色。
靜女服侍她幾年,對裘怫的眉眼神色再熟悉不過,往往裘怫眉頭一動,眼角一抬,差不多就能領會到意思,因此也是悄不動聲色,將旁邊的葛覃往前拉了拉,擋住了她的身影,然後一轉身,就從側邊繞到後堂,出了宴廳,緊追著蘇含芳離開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