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清和拿起茶杯摩挲了一下，道：“那哥哥呢？”
“嗯？”葉未歇不明所以，“我什麼？”
餘清和：“哥哥有喜歡的人嗎？”
“我啊？”葉未歇笑了下，道，“你猜？”
餘清和聲音有些低，“我猜——有。”
“那你可猜錯了，”葉未歇看著前麵熱鬨的人群說，“我沒有喜歡的人。”
“以前呢？”餘清和狀似隨意的問。
葉未歇搖頭，“從來沒有過。”
一股喜悅突然從心底開始蔓延，像是沸騰的水，咕嚕咕嚕的開始冒泡，餘清和眼中滿是笑意，“那哥哥喜歡什麼樣的？”
“喜歡……”葉未歇正想說喜歡長得好看的，卻突然想起來餘清和才十六歲，還是個小屁孩，就趕緊住了嘴。
他抬手彈了下餘清和的額頭，道：“小小年紀，問那麼多乾嘛？”
餘清和：“……”
葉未歇說完抬手看了眼手表，道：“時間差不多了，該散場了，不然一會回去得晚。”
葉未歇去找人收尾，餘清和看著他的背影，眼神深深淺淺。
剛剛可惜了。
葉未歇正和鄭輝交代事情，突然感覺身後有一道如影隨形的視線，他倏地回身，卻什麼都沒看到，目之所及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他狐疑，難道是錯覺？
鄭輝發現不對，問道：“怎麼了？”
葉未歇轉回頭，“沒事。”
夏天服飾的員工們都沒想到，臨走了還能領一個陽光普照獎，雖然隻有一桶油，和電視冰箱沒得比，但起碼沒走空不是？
所以大家領了油後，都開開心心回家過年去了。
葉未歇和黃智鄭宏安幾人告辭後，也和餘清和，還有齊輝一起坐公交回了小院。
齊輝今天也被抽到了。
是幸運獎，一百塊。
雖然現在一百塊對他來說不算多，但意外得來，也讓他開心了許久。
下車後，三人一邊聊些日常一邊往家裡走。
剛到門口，就發現門口台階上坐著一個人。
因為對方剛好坐在陰影裡，看不清是誰。
看到他們回來，人影立刻站了起來。
葉未歇三人這才看清來人是誰。
“方小雷？你在這乾什麼？”齊輝並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隻知道方小雷是被葉未歇給開了的，擔心對方是來找葉未歇麻煩，所以他很快擋在了葉未歇和餘清和麵前。
方小雷有些發囧，“我沒想乾什麼，就想來拜個年。”
說著，他側開身，露出了身後的東西。
路燈下，三人很快看清了袋子裡的東西，很平常，就平時走親戚送的禮，水果和肉，還有牛奶。
葉未歇拍拍齊輝的手臂讓他彆緊張，然後對餘清和道：“清和開門。”
餘清和‘嗯’了聲，走過去打開院門。
葉未歇跟著進去，然後招呼方小雷，“先進來吧。”
“哦，好。”方小雷趕緊拎上東西跟了進去。
齊輝見人真的是來拜年的，也就沒跟進去。
前兩天他買了不少年貨，得趕緊整理好明天帶回去，所以和葉未歇說了聲後就回了隔壁。
葉未歇進門後關上大門，見方小雷拎著東西局促的站在院子裡，就招呼人進了客廳，“進來坐吧，彆客氣。”
“好。”方小雷亦步亦趨的跟了進去。
餘清和已經拿了茶杯出來倒水，之後也沒留下的打算，看了眼方小雷後對葉未歇道：“哥，我先去燒洗澡水，明早得早起，彆弄太晚了。”
“嗯，去吧。”
等餘清和去了廚房，葉未歇回身準備坐下說，就發現方小雷還站著，就道：“坐下吧，彆傻站著了。”之後又把杯子給他遞了過去。
方小雷接過，道了謝。
手上多了個杯子後，讓他空落落的心跟著安了點，他抿了抿唇，道：“老板，我是來道歉的。”
葉未歇拿過杯子喝了口水，假裝沒聽懂，“道什麼歉？”
“上次名額的事情是我做錯了。”方小雷放下杯子站起身，鄭重其事的朝葉未歇鞠了一躬道歉，“對不起。是我的自以為是損害了公司的利益。”
“我不應該不經過您的同意就私自把名額給不相關的人。”哪怕那個人是他家的恩人。
而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再說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方小雷直起身，看著葉未歇道：“您上次說的對，我能問都不問就把名額給彆人，也就有可能會把公司的其他東西給出去。”
“所以您不信任我是應該的。”
“但我還是想要證明我自己不是那樣的人，所以請老板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這次一定會好好工作，絕對不會再乾出損害夏天服飾和您的任何事情。”
“我可以以我家房子做擔保。”
葉未歇聞言眼裡帶上了點笑意，“你家房子值幾個錢？”
方小雷：“我剛問過，可以賣兩千五百塊。”說完，他很快從口袋裡拿出一張保證書放到葉未歇麵前，“我已經簽好字了。”
葉未歇拿杯子的手一頓，“你來真的啊？”
“真的。”方小雷點頭。
房子是他能拿得出來最貴重的東西，他希望葉未歇能看到他的決心。
從夏天服飾離開後，他沒有一天不受良心煎熬，所以躊躇了很久，他還是決定來向葉未歇道歉，也為自己爭取一個機會。
他不想讓葉未歇覺得他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過去的事情做錯了，他認，但沒做的事情，他以前不會做，現在不會做，以後更加不會做，他要證明自己說到做到。
葉未歇看著麵前的保證書，有點無奈，又有點欣慰。
如果當初方小雷認認真真的和他道歉承認錯誤，他或許並不會讓他走。
他沒去拿那張保證書，而是問道：“之前畫畫有學嗎？”
方小雷聞言麵上一喜，但擔心隻是自己想多了，所以也沒敢表現得太明顯，“一直在學，每周上四次課，每天至少練習三個小時。”
“畫有帶過來嗎？”葉未歇問。
“有！”
“看看。”
“好。”
方小雷很快把畫本子拿出來，並且翻到了新畫的遞給了葉未歇。
“從這開始往後都是開始正式學習後畫的。”
葉未歇接過後‘嗯’了聲，然後慢慢開始翻看起來。
如果說以前方小雷的畫是野蠻生長的藤蔓，那現在就是初具個人特色的草木。
不過兩個月而已，就有了這樣的進步。
說一句年少有為也不為過。
隻是，葉未歇神色有些凝重，有這樣的天賦，如果僅僅是做服裝設計，可惜了。
也是他之前沒有深想。
還好……
葉未歇歎了口氣，道：“老師怎麼說？”
方小雷眼裡露出點雀躍，“老師說我進步挺大的。”而且……
葉未歇把本子遞回去給他，“沒說讓你繼續深造的話？”
方小雷一怔，下意識點了下頭，又趕緊搖頭。
葉未歇：“說實話。”
方小雷猶豫了下，抿抿唇，道：“……有。”
老師在看過他水平後就有讓他複讀，說今年藝考已經來不及了，正好明年複習一年，到時候去參加藝考，可以報考首都的美院。
葉未歇聞言並不意外，以方小雷的水平，要是對方老師沒有說，他才會覺得奇怪了。
“我覺得你老師說得對，你這樣的水平，不去參加藝考可惜了。”
方小雷想說他不想去，但想到之前葉未歇讓他說實話，他遲疑了下，道：“老板，我知道你們讓我去參加藝考是為了我好，但我家裡的情況並不允許我脫產學習。”
“我家裡還欠著好幾萬的外債，我媽腿不好，乾不了什麼重活，如果我不工作，估計連飯都吃不起，更不用說藝術類專業的學費。”
葉未歇倒是沒想到方小雷會和他坦誠，但聽了後心裡最後那一點疙瘩是徹底沒有了。
“這的確是個問題。”他說，“但是，你甘心這麼認命嗎？”
方小雷一愣，“啊？”
“認命嗎？”葉未歇問了一遍。
方小雷抿唇搖頭。
葉未歇：“那就去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什麼？”方小雷不解。
葉未歇道：“俗話說的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所以做人的眼光不能隻局限於眼前，往遠一點看，想想三年後，五年後，或者十年後你是什麼樣的。”
“所以，用過年的這段時間好好的想一想，找出一個可以解決你現在困境的辦法。”
方小雷聽完內心震動，因為從來沒有人這麼和他說過，所以他一直以後都隻想著怎麼掙錢還債，從來沒有去想過彆的。
他點點頭，“好，老板放心，我會好好想的。”
“去吧。”
人走後，餘清和走進來。
“哥哥好像很關心他。”
“嗯？”葉未歇抬頭朝他看過去，“什麼？”
餘清和走近了一點，居高臨下看著他道：“你好像很關心方小雷，為什麼？”
“怎麼說呢，”葉未歇低下頭，回憶著自己的前世道，“我很小的時候就喜歡畫畫，剛開始時也和他一樣，不管去哪裡，都喜歡帶著一個本子，看到喜歡的就想要畫下來。”
“但都是亂畫。”他說。
“想要學專業的，就得報班和老師學，但報班需要交學費，還要買顏料畫筆，而這些都需要錢。”所以他才搞了那麼多技能出來。
“清和，”說到這裡，葉未歇的聲音有些沉，“一個熱愛畫畫，想要學畫畫，而又沒錢的人，很難。”而且現在也不像後世一樣有那麼多的掙錢機會。
餘清和：“所以你是覺得他和你以前很像，才想幫他？”
“算是吧。”葉未歇道，“而且我也沒做什麼。”
餘清和覺得葉未歇對‘沒做什麼’有什麼誤解。
他在他旁邊坐下，“如果他想不到辦法呢？”
葉未歇卻篤定，“會想到的，如果他真的愛畫畫的話。”
餘清和未置可否。
半晌後突然道：“哥哥，我以後養你啊。”
“……”葉未歇。
葉未歇無奈揉了把他的腦袋道，“又來。”
“我認真的。”餘清和道。
“行，你認真的。”葉未歇笑笑，邊站起身往外走，邊道，“我先去洗澡了，今天要早點睡，明早還要早起呢。”
餘清和‘嗯’了聲。
翌日，葉未歇三人早早起床，趕了最早的一班班車回元豐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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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發紅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