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芸芸翻開那張熏著濃鬱梔子花香的粉色花箋,內裡隻有一句話,“明日子時,南華苑外,一切有我。”
字跡草率,一看就是男子的字,短短十二個字中,透露出躊躇滿誌的自信與儘在掌握的優越來,倒是和今日所見那位驕傲自信的秦小將軍形象對得上。
隻可惜她不是和秦小將軍心心相印的原主,更不會做出被退婚後私奔的事情來。
沈芸芸嗅了嗅這張精美的花箋,她在現代就偏愛梔子花香,若這花箋不是私奔的邀約,她倒不介意多把玩一會兒。
正要把花箋交給丫鬟處理掉,沈芸芸突然嗅到一股桂花香。
她仔細品了品,和今日從沈詠蘭身上聞到的味道一模一樣。
***
段秉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一臉若有所思的沈芸芸。
“姐姐,咱們現在去靈堂嗎?”
沈芸芸捏著那花箋,湊到段秉耳旁一陣耳語。
看到弟弟漆黑眼珠裡不容忽視的詫異,她愣了愣,才恍然,原主怕是個與人為善的嬌弱美人,怕是被人欺負都不會反擊吧。
她眼珠子轉了轉,皺著細細尖尖的精致眉頭,“如今就咱們姐弟二人了,我思來想去,不知道到底有哪些人等在暗處算計咱們,不若就這樣……”
段秉的耳朵根,不自覺有些燙,從他記事起,就被立為儲君,母後沒有給他生下彆的同胞兄弟姐妹,那些嬪妃所出的庶出皇子公主也跟他隔著心思。
到是頭一次被一個少女如此親近地拉著商量事情。
湊近看,沈芸芸生得很美,比那些老是在他麵前晃悠,想著法子跟他搭話的權貴世家的女子美上很多。
她細細長長的眉頭因為憂愁而微微皺著,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清澈動人,有著他這樣從小在宮廷中長大的人眼裡沒有的單純懵懂,她說話間,眼珠左右晃動,睫毛忽閃忽閃,臉頰上兩個小小的梨渦微微顫動,帶著一份靈慧的狡黠。
兩人坐在一處,幾乎是頭碰著頭,這樣的親密,對於高高在上的太子段秉來說,是從未有過的。
便是母後還在時,
兩人同桌同食,也是遠遠坐著,想給對方分享喜歡的吃食,也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宮女布菜,對方的宮女試食之後,才會送到至親的口中。
這是宮中的規矩,但一來二去的,原本熱乎乎的菜,送到對方嘴邊時,也涼透了。
哪像這樣,沈芸芸看他來就直接遞給他一塊紅糖糍粑,粘粘糯糯的米糕裡,一顆顆細碎的核桃渣在他的齒間跳動。
“好吃吧?這是我吩咐廚房上的,剛才你都沒有用多少,擔心待會兒餓肚子,特意給你備的。”
小小一個盒子,倒有五六種口味,沈芸芸在心中給自己點讚,這樣觀察弟弟的口味,一定不會被發現。如果有他不吃的,自己吃了,也不會暴露自己不知道他的偏好忌口的尷尬。
說起來,這幾日她在書房裡掃讀了不少書,也對這個書中的世界有了一點了解。
他們現在位於大梁國的京城,按照風俗,父母一方亡故,子女需要守孝三年,男子不能參加科舉,在朝為官的需要回鄉丁憂。
婚姻嫁娶,要麼在白日熱孝內成親,要麼,像沈芸芸姐弟,就要守兩個三年了。
至於飲食,倒沒有彆的忌諱,並沒有茹素守孝的規定。
“你怎麼不吭聲?”弟弟沉默不語,沈芸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方才吃的太急,有些噎著了。”
“我覺得咱們要小心大伯父,他方才不是真心幫咱們。”擔心沈芸芸太單純,對血脈至親深信不疑,會受傷,段秉忍不住道。
“我知道,他對大伯母和堂姐的處罰不痛不癢,不過是做給廖世伯看的。”
下午的吊唁,姐弟兩人配合默契,不知道是不是沈芸芸的錯覺,感覺在見到廖世伯後,弟弟明顯要放鬆一些,對自己也更親近了,再不像剛撿回來的時候,總是一個人悶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弟弟開朗了也是一件好事。
他個子高挑,便是被藥膏遮住了容貌,也難掩渾身優雅又的氣勢,也不知道原主的父母是怎麼養的。
弟弟如此優秀,未來事業發展也不輸權貴子弟,一顆紅星吊在女主身上太可惜了。
沈芸芸決定,不但要自己擺脫死劫,也要幫弟弟躲過死劫,有自己在,不能再讓他對女主一見
鐘情了。
暗衛在不遠處盯著,不由為主子感到辛酸,殿下何其尊貴的一個人,出生就被冊立為太子,這天下間有幾個人受的起他的禮。
如今借著沈家小少爺的身份,到是讓故去的沈琦夫妻沾了光,能讓當朝太子拜了又拜。
殿下不愧是被太傅稱作“君子如玉,舉世無雙”的佳公子,周歲知禮節,三歲能背詩,五歲能作賦,八歲武功就能撩到宮中大內侍衛。
做什麼都優秀到做到最好的人,現在連守靈,也是如此的至純至孝。
高挑的殿下和嬌小的沈家大姑娘站在一處,目視著賓客向沈二夫妻敬香,倒像是一對標致登對的小夫妻,默契而溫馨。
回過神來,暗衛才發現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就算殿下借用了沈家小公子的身份,跟沈姑娘也是姐弟,怎麼可能是夫妻。
倒是沈大姑娘生的國色天香,便是素麵朝天,隻著一身孝衣,也絲毫不掩蓋渾身風華氣度,隻可惜了這等命格身份,不然憑著這段緣分,給殿下做側室,也是一個光宗耀祖的好歸宿。
不光暗衛如此作想,來吊唁的賓客們看著姐弟倆禮節分毫不錯、互相扶持的模樣,也不由感歎,沈琦雖然走的早,但教育子女有方,日後獨子頂立門庭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