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問過役夫,始皇帝起駕繼續前行,踏上基建係統資助架設的石拱橋,越過後來楚漢相爭時劃界對峙的鴻溝。
又跨過發源於鴻溝水的濟水源頭上的新建石拱橋,不曾換乘渡船,便直穿插入陽武縣城外。
時值天色將晚,蒙毅請示入城或紮營。
嬴政下令:“原地紮營。”
旨令傳下,長隊停止行進。
王離將功贖罪的態度很積極,一身灰撲撲盔甲未著披風,騎一匹毛色體形皆不顯眼的馬,從隊尾到隊首奔忙,親力親為,安排護衛布防。
最終,出巡隊伍占據一半馳道,及靠近陽武縣城一側的平坦荒地,布防層層相套,完成駐紮。
“之前可有嚇到?”駐紮布防皆已妥當,周邈才有空去關心兵仙崽和項小籍。
先前在博浪沙遭遇刺殺時,出巡隊伍戒嚴,除隗狀和李斯等上卿,隊中其餘人皆不得走動亂竄。
方岩便帶著韓信和項籍一直待在車駕上,直到方才紮營,隨行車駕以始皇陛下主車為中心聚攏,仙使車駕移動後緊挨主車,他們才得以重新相聚。
“不曾嚇到。”韓信是成竹在胸的自信。
有仙使在,刺殺便絕無可能成功。
項籍則是自負勇武的輕蔑:“區區蟊賊,撲騰出小小動靜,豈值一驚?”
若是他在駕前,輕鬆便驅馬將刺客擒回!
周邈剛關懷過兩位‘座下童子’,燕就奉上肉脯、肉乾等小食,便又招呼二人取食。
此時方岩近前稟道:
“仙使,陽武縣令、縣丞及縣尉,與學子陳平求見。”
周邈叼著一根肉乾嚼著,疑惑地看過去:“求見我乾什麼?”
方岩猜測道:“博浪沙刺殺一事,應當已傳入縣中,為縣令一乾人等知曉,這是前來請罪了。”
畢竟始皇帝行駕在陽武縣內遭遇刺殺,陽武縣令一乾官員有治安不嚴的責任。
“他們請罪去始皇陛下駕前啊,來找我做什麼!?還有陳平,非官非吏,今日剛從縣試考堂出來吧,把他帶著做什麼?”
周邈語氣惱怒,不是不知道他們的目的——無非是他第一次出遊勘探時,在陽武縣留宿很愉快,又看重陳平,這是想走後門呢!
“想讓我在陛下麵前給他們求情?想得美!”
#仙使邈就是這樣翻臉不認人!#
方岩:“……陳平想來也是不願的。”
他一直隨侍仙使身側,見證了陳平的聰明能乾,便說句公道話。
“陳平當然是不願的,他有什麼錯!不過是縣官不如現管,被縣令他們裹挾著一起前來的。”
周邈雖然翻臉不認人,但對陳平也確實有‘陳丞相濾鏡’及相處後的偏愛。
“方岩,你把人帶到陛下駕前去。”
幫著外人在始皇陛下麵前求情,絕無可能!
“我待會兒再去找陛下。”但可以旁觀一下
,以表關心。
“唯。”方岩領命退下。
周邈不慌不忙地嚼完嘴中肉乾,估摸著有個小半刻鐘了。
這才拍拍手,接過燕遞來的濕帕子擦擦手,“信崽和項小籍,你們自己玩,我去找陛下。”
“哦。”兩人難得默契,異口同哦。
配上一個[白眼.jpg]黃豆表情包,就正正好了。
#在始皇帝麵前,他們兩個座下童子算什麼#
……
周邈到始皇陛下車駕前時,陽武縣令一乾人等和陳平正跪拜在駕前。
入秋了,陽武縣令等人背後的衣衫卻汗濕一大塊。
雖然遇上早有預謀的情況,是防不勝防的,但真當刺殺發生,陽武縣令等人維護縣中治安不力的罪過,也確實推脫不掉。
那有錯當然該罰。
周邈當然不會替他們求情,隻是遭受無妄之災的陳平就可憐了。
仙使周邈向陳平投去憐惜(?)的一眼,而後輕手輕腳站到嬴政身側。
周邈站定,一抬頭,就對上了蒙毅和李斯投來的…奇怪目光。
周邈:“???”
二人不約而同移開目光,但都一副——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仙使的神情。
移開目光的二人把視線轉移到姿儀俊美的陳平身上。
果然長得俊美,就是不一樣。
周邈:……雖然沒證據,但他們肯定誤會了什麼。
在三人眼色橫飛時,嬴政視若未見,隻威嚴道:
“念在爾等之前勤勞政務,忠誠遵令,此次陽武縣令、丞、尉貲三甲,縣大嗇夫、佐、吏等貲二甲,以贖己罪。”
周邈在一旁聽著,想到睡虎地秦簡中記載,若縣官、吏、嗇夫等犯錯,輕者罰一麵盾,重者罰一副甲,再重者則罰二甲。
更重的就不見罰錢了,可能是去論肉刑、徒刑和死刑了。
結果陽武縣令、縣丞和縣尉,這次竟然隻罰三副甲?其餘主要的佐官吏員竟隻罰二甲?
顯然,陽武縣令等人也是沒想到。
今日可是在陽武縣境內遇刺殺!原本以為難逃一死,隻奢望彆被夷三族,沒想到竟然隻是罰甲!
“謝陛下寬恕!臣等叩拜陛下恩赦!”口中高呼著,就毫不遲疑嘭地叩了下去!
“陛下仁慈,臣萬死莫能報!”
“嘭!”說著再拜下去。
周邈:嘶!聽著就疼!
等磕滿三個頭,嬴政才一揮袖:“起。退下罷。”
儘管此時嬴政仍舊冷麵冷聲,但陽武縣令等人卻目光灼熱,神情滿溢著感恩!
“願陛下眉壽萬年!臣等告退!”
“臣等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