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令王離為將,帥軍五萬,陳兵隴西邊境,蒙恬出上郡、北至九原,以作策應。]
周邈嘗試理解:“即是說,我們不止三千騎兵護衛,如遇意外,後方還有大軍為援軍?”
陳兵邊境,是震懾,亦是策應。
張良:“陛下當正是此意。”
周邈不禁好似懷疑人生,“不是,這月氏、
烏孫之流,如此厲害?還有匈奴,現在就是在月氏和東胡夾縫中求存的小可憐,冒頓單於……”
話已出口,張良又是自己人了,便也沒那麼多忌諱。
“草原上的‘秦始皇’冒頓單於,眼下到了月氏為質嗎?”
冒頓殺父自立單於,是秦二世胡亥登基那年的事吧?
冒頓,匈奴的始皇帝嗎?
張良若有所思。
他出現在出遊隊伍之中,一是對外與西域列國斡旋,二則是見機圖謀的應變布置。
不過見機圖謀的前提是,確保仙使出遊順利、安全無虞。
仙使之於大秦,是西域列國、北方匈奴、南方百越等廣袤萬裡的領土,都不足以交換的。
武裝鞍鐙馬蹄鐵、佩戴精鋼兵械的大秦三千精騎,陳兵邊境的大軍,就是始皇帝的態度。
張良心念流轉間,護送過月氏王子河喜回部族的章邯,聞言麵帶肅色,回想片刻。
不甚確定回道:“匈奴質子冒頓?冒頓,臣似乎聽過此名……”
沉吟間立即揚手招來隨從親信,“你跟我在月氏時,可曾聽過冒頓這個人名?”
親信未曾多做思考,便答道:“將軍是說匈奴送到月氏為質的質子冒頓?”
這名親信先前並未聽到幾人談話,卻在聽到冒頓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說出其身份。
“果然冒頓此時就在月氏!?”周邈一整個震驚!
算算年齡,眼下的冒頓竟然可能和現在的他同齡,也是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②!
眼下就在月氏?
親信見仙使詢問,揖禮後答道:“稟仙使,將軍在月氏時多月氏王族顯貴來往,臣等隨從閒來無事,卻也會與月氏士伍及隸臣之流交談。冒頓此人,便是由此得知。”
“冒頓凶悍勇猛,敢與月氏諸王子交鋒,與青壯士伍廝打,於是月氏人並不敢因其匈奴質子身份便欺他。”
“那可是冒頓……”草原上的秦始皇。
周邈並不奇怪。
在以拳頭武力說話的匈奴和月氏這種遊牧部族裡,凶悍才令人敬畏。
隻是冒頓眼下就在月氏為質的話,時間線上是不是早了?
曆史記載中,冒頓剛到月氏為質,其父頭曼單於就急攻月氏,月氏欲殺冒頓,他便盜馬而歸。
然後頭曼覺得冒頓勇猛,於是讓他率領一萬騎兵。最終是冒頓鳴鏑弑父,自封單於。
可聽話裡意思,冒頓似乎在月氏為質有段時間了,且匈奴也並未急攻月氏。
是蝴蝶效應嗎?
周邈:“如果是冒頓,那就不足為奇了。”
說出這一句,便沒再往下說了。
看神情,似是沉思,又似是恍惚走神。
於是誕生於始皇帝傳話後的一場短暫交談,開始得隨意,結束得倉促。
然聽過仙使對冒頓的論斷——冒頓單於、匈奴的始皇帝的幾人,皆是若有所思。
當日晚間,紮營夜宿。
周邈難以入眠,披著棉襖起來,鋪紙磨墨。
提筆欲寫,卻久難下筆。
最終任憑墨汁滴在紙上,乾成一點墨跡,也未能寫下一個字。
因為他在提筆之時,就已經透過這張紙,好似看見了始皇陛下的回信字句。
是他被和平國度養出的善良與規矩,束住了手腳。
冒頓之於大秦,一如趙高和胡亥。
該如何應對,豈不是早就明了?
第二日天亮啟程。
章邯和張良等人,看出仙使眼下隱有青影,目光卻堅定不移。
心中便已有了猜測。
三千精騎出隴西,彆過秦疆更西去。
精騎日行二百裡,四日的功夫,仙使周邈一行便行到了河西走廊腹地,祁連山下的張掖一帶。
月氏、匈奴與烏孫一樣都是遊牧部族,無城郭田畜,逐水草而居。
但章邯曾護送月氏王子河喜回家時,曾到過月氏王帳所在。
雖王庭無定,但也就是在這一帶了。
“停駐紮營,歇整一日。”早起晚睡,忙於趕路的仙使周邈,難得下令休整一日。
隻等帳篷紮好,就召集了扶蘇、章邯、英布和張良,以及附帶韓信和項籍兩人,齊聚主帳,商議半晌。
所言所說,旁人不得而知。
史書上亦隻有一筆:【仙使邈有召,眾議帳中。二日,月氏王至營……】
停駐紮營的第二日上午,月氏王率部眾數百,飛馬到達仙使周邈駐紮的營地外。
在這之後,有章邯這個老熟人在,居中周旋。
一番相見,寒暄應酬,不必細說。
直到最終,月氏王邀請仙使及眾臣入王庭,“……吾兒河喜蒙大秦皇帝照顧,本王亦願可以回報一二,還望仙使及眾位赴宴!”
仙使周邈欣然應允:“善。”!